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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阵雨持续得比想象中久,直到飞机落地仍未停歇。

提前达到机场接应的两边下属各自撑着黑伞,站成两排,飞机舷梯放下来,娄保国第一个走出,看见这阵仗,吓了一跳:“送葬啊这是?”

身后的周毅连呸三声:“说点好听的行不行?”

纪凛走在虞度秋前边,侧头悄声说了句:“你觉得这里有没有人像……?”

虞度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前来接应裴鸣的那一批人:各个人高马大,撑着长柄黑伞,形象倒是都挺符合雨巷监控中的神秘凶手。他视线再划过每个人的手指——都没戴戒指。

“要说像,都像。要说不像,都不像。”

纪凛:“……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一辆车除了司机,能乘三人,两位大老板当仁不让地坐进了同辆车的后座,最后一个空余位置,便留给了剩下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

纪凛钻进副驾驶,心想这辆车今天算是见过世面了,坐了一个警察一个嫌疑人还有一个神经病。

三个人居然能心安神泰地共乘一车,堪称奇景。

车队驶出机场,开上公路,雨水给周遭景物加了一层朦胧的烟灰滤镜,车窗上的水痕扭曲了建筑与植被,看出去什么都是迷离恍惚的。

司机是驻扎在当地的裴氏外派员工,说今天下雨,道路湿滑,开得会比较慢,而且从曼德勒到抹谷,道路蜿蜒曲折,可能要开七八个小时,问他们要不要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出发。

裴鸣回:“明天约了市长,不能耽误,那地方的出入政策卡得紧,趁还能进去就抓紧时间。”

虞度秋听了,侧头道谢:“辛苦裴哥,给你添麻烦了。”

裴鸣笑笑:“别客气,我们家早年在那儿的珠宝交易市场有一席之地,如今还留着些声望,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难事。明天先去拜访市长,这样后边你也方便办事。”

“嗯,希望一切顺利。”

这时,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熟悉的旋律令虞度秋微微一愣。

纪凛掏出播放着军歌的聒噪手机,一看来电人,顿时如临大敌,连忙接了,大气都不敢喘:“喂……阿姨。”

他就像个被顶头上司训斥的小员工似的,紧张得全身僵硬,只会说“嗯,对,没问题的”。挂了电话后,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虞度秋取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接到绑架电话了呢。”

纪凛回头剜他一眼:“孟阿姨说锦旗订好了,送到局里去了,正好听老彭说我今天要出国,就关心我一下,问我到了没。”

虞度秋:“你干脆认阿姨作你干妈吧,二老晚年有保障,我也能安心了。”

纪凛犹豫:“我也想过,但我的工资给我爸妈养老都吃力。”

“可以来当我的保镖,给你开一个月五万。”

“呸!给你打工我不如继续穷着!”高风亮节的纪警官誓死不屈。

听了半天的裴鸣插话:“是哪位阿姨?”

两个人的视线转向了他,虞度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是穆浩的妈妈。”

听到这个名字,裴鸣脸上显露出些许惋惜:“这样……哎,老来失子,他们这大半年应该很难熬吧。穆浩离开得太突然了,我听说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凶手太可恨了。”

虞度秋转动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低低地说:“嗯,上周还陪二老去了趟墓园,等抓住了凶手,再带着判决书去祭奠他。”

“你有心了。”

“不光是穆浩,那个墓园还葬着岑小姐一家四口。”虞度秋没错过裴鸣眼中的刹那闪烁,“如果这次实验成功的话,我会向警方申请重查二十年前的车祸案,揪出幕后真凶,了却我外公的心愿。”

纪凛暗道一声好家伙,这波仇恨值拉满,裴鸣要是还不动手干掉他们,只能证明他们怀疑错人了。

“度秋,我以前觉得你三心二意,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很执着。”裴鸣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赞许。

虞度秋谦虚地回敬:“过奖了,裴哥,你也很执着啊,你爸的案子过去那么久了,你不也在坚持为他赎罪吗?”

裴鸣扯了扯嘴角,稍纵即逝的微笑和窗外的雨一样阴沉沉的,没再说话。

车队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沿彬乌伦一路北上,建筑逐渐稀少,原生态的自然风光开始显现,两边起伏的山陵犹如凝固的波涛,绵亘数百里。

周毅刚给国内打了通电话报平安,回头无奈道:“小柏,小果让我代问一声:你和少爷最近发展得怎么样?”

别说周杨果这个嗑cp的小妹妹了,娄保国也好奇,拱了拱旁边,挤眉弄眼:“大哥,发展得不错吧?你别不承认,我们都知道了,你那天从少爷房里出来的,他从不让人在他床上过夜,你是第一个!”

柏朝不情不愿地收回看风景的视线,没理他,回答了周毅的问题:“还可以,你让她别关心这些,先好好读书。”

周毅眼中迸出遇到知己的感动光芒:“就冲你这句话,以后你就是小果的亲哥了!”

娄保国:“你咋还占我大哥便宜?他要是成了你儿子,论资排辈,我不也成了你儿子?想得美!”

柏朝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个辈分,浅笑:“好啊,我也想有个妹妹。”

娄保国不甘心:“大哥!你不能便宜这老东西啊!”

他一嗓子吼出去,声若洪钟,把司机吓了一跳,方向盘差点打滑,不得不出声阻止:“各位,这儿的路窄,又下着雨,一不当心就翻沟里去了,注意点儿啊。”

娄保国连忙道歉,不敢造次了。

周毅抚摸着手机屏保上一家三口的合照,脸上的狰狞伤疤增添了凶相,令他看起来像在策划一起绑架案,但眼神却是慈爱无奈的:“小果还说,过几天要开初三开学家长会,我又去不了,她爷爷奶奶也听不懂,要是真有个哥哥,就能替我去了。”

柏朝:“她有因为这事被同学瞧不起吗?”

“那倒没有,我经常伪装成保洁员,偷偷潜入她学校观察,她跟同学处得还挺好,但上学期有几个小崽子对她图谋不轨,总是下课找她聊天,我跟老师提要求,把她换到第一排了,这学期她周围都是女生,很安全。”

“……”

父爱如山……般沉重啊。

娄保国直叹气:“可怜的小果,让我坐教室第一排,不如杀了我,反正老师的死亡凝视也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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