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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摔,把秦青的脑子摔懵了。他垂下头,呆呆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一只胖乎乎的猫。

这只猫……会说话!

“秦青,我是996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胖猫没张开嘴,声音却直接传进了秦青脑子里。

妖……妖怪?

秦青吓得缩成一团,指尖细细地颤,嘴唇微微地抖,却完全不敢把怀里的小肥猫扔出去。妖怪的爪子很锋利,此刻正按在他心口上,只要他轻轻一动,就会把他的心脏掏出来!

据说妖怪都是通过生啖人心修炼的。

秦青眼圈红了,差点吓得哭出来。

从他的意识里听见这些恐惧的胡言乱语,996:“……喵了个咪的,你才妖怪!我是老天爷派来保护你的神仙!别愣着了,咱们先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话!”

秦青双手撑着地面,身体向后仰倒,肚皮上顶着一只会说话的胖猫,根本不敢乱动。

他才不要去安静的地方,去了就会被吃掉。他又不傻。

996:“……”

这样的秦青对996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他的灵魂虽然浅淡得宛如一缕青烟,却与这具身体融合的很好,可见是主神把他送到这里,从怀胎初期便开始温养。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古人,也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他已经忘了身为秦青的曾经。

一瞬间,996的眼眶热了。

那个会笑着对主神说,请让世人把996看见的秦青再也找不回来了。

996掉出了两颗金豆豆,却还是死死扒拉着秦青胸前的衣服不放。他喵的,它赖定秦青了!

秦青越发向后仰身,用肚皮顶着这个小妖怪。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双粗布鞋子走到他面前,稳稳站定,鞋面很宽,显得这双脚很大,应该是个极高的人。

秦青顺着这双粗布鞋子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鬓若刀裁、目如朗星、俊美无俦的脸,漆黑瞳仁里略微泄出的一点气势,锋锐得宛如出鞘利剑。

“猫会说话?小少爷,你怕是摔傻了。”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在耳边。

来人略微垂头,薄唇勾着讥讽,虽穿着最简朴的粗布衣衫,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他长得很高大,把身后的马棚都衬托得矮小了几分。

秦青眨了眨眼,迟钝地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暗中恋慕的人叶礼。为了接近叶礼,他不惜假扮马夫,在县衙里干了半个月的苦工。

秦青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对方。

等等,叶礼为何叫我小少爷?我现在是个马夫啊!

叶礼弯下腰,用手里的马鞭挑开秦青的外衫,讥讽道:“小少爷,要装就装得像一点,不要外面穿着粗布麻衣,里面穿着丝绸亵衣。还有——”

叶礼又用马鞭挑开秦青的袖口,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继续嘲讽:“你身上的黑灰抹得不太匀净,很容易发现。我们虽然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未曾识字,不懂什么之乎者也,却并非傻子。请小少爷莫要戏耍我们,拿我们当乐子。”

“是啊!小少爷你还是赶紧归家去吧,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你喂个马连草料和巴豆都分不清!马在路上忽然窜稀,差点没把叶哥摔死!我过去扶叶哥,还被马儿喷了一身的稀粪!娘的真晦气!”

一名体格壮硕,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过来,凶神恶煞地咒骂。他是叶礼的好兄弟,名叫阿牛,也是之前推倒秦青的人。

秦青这才明白自己闯了什么祸,因何会被推搡指责。

他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小肥猫,飞快爬起来,跑到了远离阿牛的地方,捏住自己小巧的鼻尖。

这人被喷了马粪,得躲远点。

阿牛:“……”

叶礼越发不耐,冲后方的角门扬了扬下颌,勒令道:“小少爷,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份生计,经不起你折腾。你还是回家去吧。”

阿牛立刻挥手:“我们已经告诉县太爷了,他也让你赶紧走。你啥也不会干,蠢笨的厉害,骂你几句你还哭鼻子,真是他娘的丑人多作怪!我们这儿伺候不起你。”

秦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石子儿烙出许多血痕的掌心,然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阿牛。

“你方才说我什么?”他问道。

“我说你啥也不会,快些走!”

“不是这句!是下句。”

“我说你蠢!”

“再下句。”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丑人多作怪!”

“就是这句!”秦青放下小肥猫,跑到一旁的水缸边,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丝绸帕子,沾湿了水用力擦自己的脸。

来回擦了很多遍,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大步走到阿牛跟前,挺起胸膛说道:“你说我啥也不会干,我认了。你说我蠢笨,我也认了,我的确没当过马夫,什么都不懂。但你不能骂我丑!你骂我丑就是污蔑我!我才不丑!”

他用力瞪了阿牛一眼。阿牛的表情已经痴傻了。

然后他又委屈地看了叶礼一眼,小声道:“对不住,差点害了你,我这就走。”话落,他转身从角门跑了出去。

叶礼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他的背影。

996已经看完剧本,也凶巴巴地瞪叶礼和阿牛一眼,快速追了出去。

一阵风吹落了树梢上枯干的黄叶,落在脚边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叶礼和阿牛这才回过神来。

万没料到洗去了厚厚一层黑灰,露出的竟是那般雪肤花貌,因委屈而泛红的眼氲着一点儿像雨又像雾的湿意,脆弱得宛如水面之上的月影,只需一缕微风就能拂碎。

叶礼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尽数摒弃,冷笑道:“现下,我倒是可以理解祖父为何那般荒唐了。”

阿牛咳了咳,悻悻地说道:“我刚才是不是把人欺负得太狠了?”

叶礼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转身回了马棚。不太合体的衣衫薄薄地贴着他的脊背,勾勒出一副极为健硕的躯壳。这躯壳里仿佛藏着一头猛兽,叫周围的马儿发出不安的嘶鸣。

阿牛挠挠鼻子,不敢再胡乱说话。他知道,主子最忌讳的便是秦家与太上皇之间的龌龊事。秦家的小世子又长成那幅妖冶的样子,必定会被主子厌恶。

秦青离开了县衙,却没往大街上去,而是躲在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里。如今世道乱,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不安全。

他蹲坐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往砖头缝里扒拉,扒出的土全都刨到自己的鞋面上。

996绕着他走了两圈,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我快睁不开眼睛了,我得把脚埋在土里才能好起来。”秦青认真说道。

996:“……”虽然投了个肉体凡胎,但看来还是没忘了自己曾经是一株植物啊。

“别埋了,你现在是人。你会觉得困是因为灵魂太弱了,多多睡觉就没事了。”996用爪子拍掉秦青手里的小木棍。

“你要吃了我吗?”秦青眼眶红红地问。

他今年才刚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小小的脸蛋粉粉嫩嫩,大大的眼睛雾气朦胧,整个人又干净又清透,像挂在叶尖上的一颗露珠。

秦青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996怀恋地看着他,解释道:“我都说了,我是神仙派来保护你的,你上辈子是天上的小仙童,下凡来历劫的。一年后,县太爷齐似风会派人抄了泰安侯府,你还在外面晃荡什么,快回家躲起来,避开这一劫!”

“什么?泰安侯府会被抄家?”秦青吓呆了。

“有人告发你们泰安侯府侵吞了朝廷的赈灾银,齐似风派兵来抄,果然从你们家地窖里把银子找出来了。你赶紧回家去地窖里看看吧!”996照着剧本说道。

“不可能,我们家钱多的花不完,哪里会贪墨赈灾银!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秦青立刻站起来,匆匆往巷子外面走。

他有些相信这只小肥猫了,毕竟能说话的猫又怎么会是凡物呢。

996亦步亦趋地跟着秦青,继续说道:“还有,你别喜欢那个叶礼了,他骗你呢。他根本不是逃难的流民,而是当朝四皇子,真名叫做李夙夜。他微服到江北城,巡查各地赈灾情况,看看赈灾银有无被贪墨。齐似风抄了你家,把案子交给他审理,是他亲手签了定罪书,把你们一家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你还当他是好人呢!”

996不想再担惊受怕了。它要杜绝秦青爱上命运之子的可能。

命运之子的气运会不会被偷关它鸟事,主神又没让它插手。它保护好秦青就行了。

疾步行走中的秦青猛然停住。

“他是四皇子?他不叫叶礼?”软软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委屈,“那他方才凭什么骂我隐藏身份戏耍他?”

996唾骂道:“就是啊!只准他州官放火,不准我们百姓点灯!他骗你可以,你骗他就是罪大恶极,呸!什么玩意儿!咱们不要喜欢他了,啊!”

996连哄带骗地劝说道。

秦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倔强道:“不要,我要回去找他!他对我这么坏,我偏要让他喜欢上我。日后待我不理他了,他便会可怜巴巴地找上我,拉着我的袍角,求我施舍给他一点喜欢。”

秦青转头朝县衙的方向走去,脚步一瘸一拐,不知何时竟受了伤。

996:“……他喵的,你怎么变得这么任性啊!他是来调查灾情的,你们家是重点关注对象。你还找他干嘛?你躲他都来不及!”

“我相信我爹不会干那种事,我们家从来不缺银子花。他既然是来调查赈灾银的去向的,那我更该把他带在身边才是。我要让他好好看看我们泰安侯府是不是清白的。”

秦青心里着急,走路的速度却快不了。鞋子布料太粗糙,把他的脚后跟磨破了。

他坚定地认为秦家无罪,那是因为当年太上皇曾爱慕他的爷爷,二人同居一室,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为了彰显自己对秦家太祖的宠爱,太上皇还把铸币权授予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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