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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惊惶的叫声回荡在空旷山谷中, 所有人都以为青年必死无疑。

青年只是炼气期的末流修士,未曾筑基,心脏便是最为致命的弱点。搅碎青年心脏的长剑乃宗门至宝,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用以杀死一个炼气期小儿,着实是杀鸡用牛刀。

名为婉柔的女子微微勾唇,正欲抽出宝剑,却又骇然低呼:“你没死?”

两根手指夹住剑尖,阻住了抽剑的力道,方才已经断气的青年此刻正慢慢回头, 眼神有些恍惚,竟似神游太虚。

“你为何没死?”婉柔不断抽剑, 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青年的两根手指。

护卫们又惊又喜,大感振奋, 越发勇猛地与魔族拼杀。

“少主,你无事吧?你身上可有护身法宝?”老者一边杀敌一边询问。

青年未曾回答,只是咧齿一笑,英俊面庞狼一般野性,眼瞳里放射出凶狠的光。

他仿佛感受不到此刻的危急,亦没有被挚爱之人背叛的痛苦愤怒, 竟是万分肆意, 也无比猖狂。

夹着剑尖的两根手指轻易松开, 婉柔立刻就想抽剑, 未料青年曲指一弹, 那柄由天地清气铸就的神剑竟寸寸断裂, 还原为清气, 回归于天地。

婉柔握剑柄的手抓了一个空,心中骇然升至顶点。

“你是谁?”她高亢的嗓音几乎撕裂。

一个弹指就毁了一柄神剑,即便是凌云宗宗主风停云也没有这个实力!她与青年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几斤几两,她岂会不知?

青年眼眸迷茫,似在困惑,瞬息又变得清明起来。

“除了京泊霖,我还能是谁?”他咧齿一笑,肆意张狂。

“想救她便快些过来,我可不会等你们!”

京泊霖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扼住婉柔脖颈,将人举起,悠悠目光扫视那些蒙面魔族。

局势瞬间逆转,侍卫们顿觉轻松。

众魔族乱了阵脚,纷纷朝婉柔奔去,眼里杀意升腾。

婉柔脸色涨紫,呼吸困难,想要凝聚法力拍出一掌,却发现自己的修为正在极速流失。

更确切地说,那不是流失,而是被京泊霖的手掌尽数吸去。与此同时,京泊霖胸口的血洞正在愈合,片刻间已恢复如初。他竟然在掠夺婉柔的生机,用以修补自身。

这是一头什么样的怪物?他绝对不是懦弱无能的京泊霖!

婉柔惶急不堪,想要大声道破这个秘密,喉咙却被青年的五指死死扣住,呼吸都快断绝。

修为的流失越来越快,年轻美丽的脸庞迅速老去,长出皱纹,满头青丝染上霜雪。当一群魔族袭到近前时,被举在空中的少女已经变成一把枯骨,只有衣衫还鲜亮如初。

纵使是无恶不作的魔族,见到此情此景,眼瞳也止不住地震颤。

这等手段哪里是什么名门正派!

“少主!”老者又惊又恐,一时愣住。

“来得好!”京泊霖扔掉手里的枯骨,朝黑压压的一群魔人伸出掌心,五指骤然合拢。

这是一个捏拳的动作,看似毫无意义。

然而,从高空俯冲直下,由地面冲锋突袭,由左右两侧迂回奋进的魔族们竟似一个个面团,齐齐被捏扁。

四肢扭曲,身体对折,骨头断裂,内脏粉碎,噗嗤噗嗤一阵乱响,所有魔人都变成一团团炸开的血沫,伴着劲风落成滂沱大雨。

被血雨浇透的护卫们无比僵硬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恐惧。

这是……他们的少主?这怕不是魔渊之中爬出来的魔王!

然而事情还没完。

肉身炸裂后,一道道魔魂化成灰色烟雾,试图遁入地底或虚空。

京泊霖捏成拳的手张开,轻轻一吸,那些灰色魂魄便被强劲气流卷入他掌心,变作滋养他法体的养料。

原本脸色苍白的京泊霖此刻已是红光满面,笑意盈盈。他甩甩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有水吗?给本座净手。”

本座?这样的称呼,怕是哪位大能夺舍重生了吧?

老者心中惊疑不定,却还是快步上前,解下水囊,为少主净手。

他暗暗打量少主的脸庞,只觉少主的长相比之前俊美太多,原本藏在眉宇间的怯懦已荡然无存,漆黑眼瞳里的凶狠狂傲掩都掩不住。

京泊霖一个飘忽的目光扫过来,老者连忙低头,屏住呼吸。

水囊已经倒空,京泊霖这才甩去水珠,吊儿郎当地问道:“袭击本座的真是魔族?”

一名仆从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条洁白手帕。

京泊霖用帕子擦手,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的脸。

他乃家中嫡子,母亲修为高深,又是凌云宗炼器峰峰主的女儿,靠山十分强硬。故此,他虽然灵根驳杂,天赋奇差,却依旧是飞螟宗的少主。

看不惯他的人有很多,除了宗内精英弟子,还有族中老幼。说句不好听的话,连他亲爹都想废了他。

这样一个废人岂会被魔族盯上?杀了他能得到什么?

京泊霖扔掉手帕,看向站在老者身边的一个俊秀青年。

“二弟,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任少主,是也不是?”

俊秀青年身体一颤,连忙跪下拱手:“大哥,弟弟不敢!”

“婉柔从小便爱慕于你,你让她杀我,她必然应诺。”

“大哥,此事绝非我做的,请大哥明查!”

“我懒得查,你以心魔起誓,我便信你。”

心魔誓不会马上见效,要等到晋升金丹期时才能应验。到了那时,所有心魔化成问心关,拦住登天路,必能毁了一名修士的大好前程。

俊秀青年面容僵硬,眼神闪烁,挣扎中低下头去,叩首道:“好,我愿以心魔为誓,我从未有过弑杀兄长的恶念!亦不曾付诸行动!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心魔誓可以化解。飞螟宗什么都缺,唯独灵石灵晶应有尽有。只要肯花钱,他不信自己请不到法力高深的前辈帮自己解除心魔。

老者面容微松,暗自庆幸。

婉柔死了无所谓,二少爷可不能死。二少爷是罕见的天灵根,宗主求了夫人许久才得到这次拜师凌云宗的机会。

少主是来凌云宗探亲的,二少爷却是实打实来修炼的。

“起誓之前,你犹豫了。”京泊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俊秀青年连忙辩解:“心魔誓不是儿戏,我自当考虑清楚。”

“做事还需考虑?我说想杀我的人是你,不是也是。”

话音未落,京泊霖的手已按住俊秀青年低垂的头颅,轻轻一捏。

坚硬头骨似蛋壳般碎裂,脑浆子溅了一地。俊秀青年的尸体委顿下去,神魂也被一起湮灭。

一阵阴风顺着登天梯俯冲而下,吹起浓浓腥气,耳边环绕的呼啸声宛若厉鬼的哀鸣,镇得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个念头骤然而起——如今住在这皮囊内的,真是他们少主,而非一尊魔王?

老者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叩首。余者纷纷下跪,额头贴地,冷汗淋漓。

“水。”京泊霖大马金刀地坐在阶梯上,满脸不耐。

一名仆从慌忙爬起来,哆哆嗦嗦倒水,洗去少主指尖的红白秽物。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擦干双手后,京泊霖轻轻拍打膝盖,满脸疑惑,心里隐隐还有些焦急。

“是人还是物?”老者硬着头皮提点。

京泊霖用指尖摩挲下颌,沉吟道:“大约是个人。”一道身影在他脑海中闪现,披着红衫,内着白袍,面容模糊不清,却似花儿般昳丽。

脑子有些眩晕,不是因为打斗脱力,也不是因为刚刚受过重伤,而是因为难以遏制的痴迷。

京泊霖猛然起身,朝隐没在浓雾中的登天梯看去:“走,上凌云宗!”

众护卫大声应诺。

老者见少主气势骇人,连忙规劝:“少主,凌云宗内卧虎藏龙,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太张扬,免得被人盯上!”

京泊霖负手而上,哼笑道:“被人盯上又如何?杀了便是!”

老者汗如雨下,不敢再劝。

这魔头当年活着的时候,定是个杀人如麻的祸害!

秦青是在苍渊宫内醒来的,卧榻上铺着软如云朵的被褥,非常舒适。

“秦青,快来吃饭!”996蹲在不远处的玉桌上,大口大口撕扯一个酱肘子。

“好大的酱肘子!这头猪怕是有五百斤吧?”秦青走到桌边,目光扫过所有菜肴。

肉片,肉块,酱肘子,满桌都是荤腥,没有一个素菜。苍渊安排的膳食真是接地气。

“这是流火的肉。”996小声说道。

秦青:“……”

“你干爹是个狠人!”996警惕地看看四周,耳朵撇成飞机耳。

秦青愣了许久才缓缓坐下,摇头感慨:“伴君如伴虎!以后我们都要小心了。”似想起什么,他脸色微微发白,问道:“你有没有听说宗门内有修士大批死亡?”

充斥天地的气运皆灌入苍渊身体,按理来说,失去气运的那些人会死。

“没听说,大家都好好的。”996摇头。

“那山下的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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