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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死。”她慢慢趴伏在课桌上,哽咽低语:“我好想跟易苗苗换一换。我想躺在地下,换她坐在这里。那样我就不会再害怕了。我不想坐牢!我是全班第一啊,我原本可以考北大清华的!”

她捂住眼,压抑着流泪的冲动。警察在一个一个盘查,她不敢露怯。

“哭什么哭,不会有事的!我爸爸会摆平这件事。”乐天儿依然坚信这一点。

没有同学敢出卖五人,警察暂时什么线索都没问出来。

黄老师被两名警察围着,不断询问他昨天为什么去监控室,为什么丢失了一些监控片段,与他是否存在关系。

为了保护女儿,黄老师咬死不认。

乐天儿也被警察带去问话。她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镇定。她不耐烦的语气和满不在乎的态度很快就让警察相信,她与这桩案子无关。

木棉赶到学校,拿出医院开具的证明,以治病为由把乐天儿接走了。

离开教室的时候,乐天儿得意洋洋地冲黄秋云挥手,用口型无声说道:“看吧,我就说我家里有办法。”

黄秋云木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感到一阵窒息。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谁都没有办法。

易岺陪伴刘父坐在休息室里等待。

“您抽烟吗?”刘父拿出一包香烟。

“不,您抽吧。”易岺摆摆手。

“我想自己去找一找。坐在这里干等着我心里没底。”刘父焦虑地说道。

“我还是建议您坐在这里等一等。警察已经在全城搜索了,您要相信他们的工作效率。您现在心神恍惚,开车怕是会出危险。”

易岺话音未落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之前差点搅合了他和芽芽的订婚宴的那名女记者发来的。

【易先生,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买到几个视频,我相信它们会引爆舆论。】

信息下面是几个视频文件。

易岺打开看了看,然后便颇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有了女儿之后,他的心就变得特别柔软,他竟无法直视这些场景。

瘦弱的刘意浓被不断虐打欺辱。她绝望的双眼总是布满痛苦的泪水,她在磕头求饶。而传播这些视频的人却把她的绝望、痛苦和求饶,视作笑料。

女记者也悄悄潜入校园展开了调查。她不像警察那样威严,又愿意花钱购买猛料,所以很快就搞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她是媒体人,她的工作就是爆料,她并不会在乎被爆料的人是正义还是邪恶。她把消息发出去,好坏由大众来评说。

【易先生,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女记者兴匆匆地离开了校园。

与此同时,乐天儿正开开心心地跟木棉说话:“爸爸要送我们出国?太好了,我就知道爸爸有办法。警察都来了也没把我怎么样嘛!”

木棉心不在焉地开车,没搭话。

“这次真刺激。那些警察都问到我头上了竟然还把我放走了,好蠢!”乐天儿越说越得意,言辞间颇有些跃跃欲试。

看来她还想再玩几次这样的游戏。

木棉察觉到了她病态的心理转变,终于发出严厉的警告:“去了国外你给我老实点!你爸爸可管不了国外的事!”

“知道啦知道啦!谁能拿我怎样呢?我是乐天儿呀!我爸爸是乐明!”

说话间,机场已经到了,乐天儿跳下车,蹦蹦跳跳地往航班楼里走。木棉和助理提着箱子在后面追。

一行人刚进入大厅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记者围住了。

“乐天儿,刘意浓和易苗苗是不是被你软禁起来了?”

“你为什么来机场?你是准备逃跑吗?”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了刑法?”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残忍?”

“现在全网都在骂你,请问你什么感受?”

“木女士,请问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你女儿性情这么残暴,你有什么想说的?”

“失踪的两个同学是不是已经被你女儿逼死了?”

一群记者举着话筒,七嘴八舌地提问。

乐天儿听傻了。什么霸凌,什么犯法,什么把人逼死?她怎么不知道?

木棉紧紧抱住女儿声嘶力竭地喊:“你们走开,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名记者义愤填膺地高喊:“你们别装了!乐天儿霸凌同学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疯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乐天集团的小公主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你们想跑是不是?警察很快就会来抓你们!刘同学和易同学的失踪肯定跟你女儿有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我女儿什么都没做!”木棉抱住女儿一味否认。

她眼前晃动着很多张陌生的脸庞,每一张脸庞都写满了愤怒、怀疑、鄙视、研判……同时还有无数双手在拖拽她们,阻拦她们,甚至撕扯她们。

乐天儿被扯痛了头发,只能蜷缩在母亲怀里大喊大叫。这群情激奋的场面让她产生了自己有可能会被撕成碎片的错觉。

木棉绝望地意识到,女儿的事情曝光了。她犯下的所有罪恶都被大众知道了!

不仅仅是这些记者,就连来往的旅客也都向她们投来了厌恶的目光。他们看着她们就像在看两个罪犯。

快要被逼疯了的乐天儿狠狠推开几名记者,尖声嘶喊:“你们没有证据不要乱说!我要找律师告你们!刘意浓的失踪跟我没关系!有测谎仪吗?我要测谎!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左看右看,语气笃定:“有没有测谎机?我要测谎!”

刘意浓的失踪的确与她无关,她怕什么?霸凌的事被曝光了也无所谓,反正到了国外,谁认识自己?乐天儿有恃无恐地想着。

看见她这么坦荡,围堵她的记者竟然迟疑了。

“妈妈我们快走。”乐天儿拉住木棉的手腕,飞快朝检票口跑去。

就在这时,一名记者举起手机在她背后说道:“你走不了了。刘意浓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你爸的工地。新闻刚刚发出来。

“她全身布满烟头的烫痕,胸口和背部还有几处新鲜的淤青和刀伤。她是被溺死的,死之前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这是法医亲口透露的消息。你走不了了。你们霸凌刘意浓的视频就是确凿的罪证!”

那名记者直勾勾地盯着乐天儿。

乐天儿猛然回头,尖利嘶喊:“怎么会是刘意浓的尸体?不是易苗苗吗?”

那名记者眸光一闪:“所以易苗苗也被你们五个杀死了是吗?”

乐天儿:“……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妈妈快走!”

乐天儿拉上母亲没命地朝检票口跑去。

木棉一路踉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从记者口中她已经知道,丈夫肯定出事了!他们跑不了了!

果然,乐天儿刚跑了几步就被几名警察摁倒在地,另一名警察给木棉也戴上了手铐。母女俩被半拖半拽地弄上了警车。

另一头,乐明同样被闯入办公室的几名警察带走了。

这事谁也摆不平。

乐明一路都在思考,心里满是恐惧和疑惑。怎么会是刘意浓?他们明明抬走的是易苗苗的尸体,怎么转过天就变成了刘意浓?

乐明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一点,但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人为设置的陷阱。谁也别想从这个陷阱里爬出去,五个孩子,五个家长,就连已经知情却选择了包庇的那些亲属,都跑不了。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另一头,数学老师带着几名警察走进教室,喧闹的孩子们一瞬间安静下来。

数学老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黄秋云,然后又看向白兰、冯雨和方小林。

只这一个眼神,聪明的黄秋云就已感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她举起手,哭着说道:“老师,我要自首。”她一颤一颤地站起来,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数学老师红了眼眶,摇头道:“去吧,跟警察去吧。”

黄秋云主动走向几名警察。另外三个女生虽然害怕,却也乖乖跟上。到了这个地步,她们除了自首已无路可走。

她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安静的同学们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发出了高亢的欢呼。由此可见,黄秋云几个在学校里是多么令人厌恶的存在。

听见掌声和欢呼,四人猛然回头看去,表情极度不敢置信。她们一直以为自己很受同学们喜爱,却原来那不是喜爱,只是表面的伪装。

她们从未曾被谁真正接纳过。

数学老师摇摇头,叹息道:“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唉……”

她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四人脸色一白,然后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被带上警车之后,浑浑噩噩的黄秋云睁大眼睛,露出恐惧的表情。

“爸爸?”她垂眸,看见锁住父亲的手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悔恨的泪水像雨点一般落下,令她发出痛彻心扉地嘶喊:“爸爸,是我害了你!”

黄老师闭上眼睛,嗓音哽咽:“不,是爸爸害了你。子不教父之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