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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郁知年不自觉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茶花女》。

“看过这本书吗?”杨忠贇忽然开口,问他。

郁知年抬起头,见杨忠贇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微笑着看着自己。

“没有看过。”郁知年老实地回答。杨忠贇便说:“你可以看。”

“不过今天不早了,”他又说,“明天再看吧。”

“知年,爷爷找你上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他突然笑了笑,对郁知年说,“我一直想单独资助一个学生。”

郁知年愣了愣,第一次见杨忠贇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来。

不过杨忠贇仿佛没有发现他的迟疑,接着道:“我只有杨恪一个孙子,这么多年,家里就两个人。你也看到了,家里很冷清,没人气。不过最近三五天,知年,你一来,就像把这个家给捂热了。爷爷很喜欢你的性格。

“另外,我向学校了解了一下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了你和小姨和表妹住在一起。你的小姨是一名很伟大的女性,但你马上就是个大男孩了,和他们一起住着总有些不方便。

“我想来想去,单独资助你,让你住进我们家里,是再合适不过。这次游学营,能碰到你,我想也是一种缘分。

“知年,你实话告诉爷爷,你讨厌住在这里的感觉吗?”

杨忠贇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很慈祥,但郁知年看着他,总感到心里很乱,也很奇怪。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郁知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沉默是因为杨忠贇一直在等他说话,于是迟钝而笨拙地回答:“我不讨厌。这里很好。”

他还想说些恭维的话,但是没有想出来,嘴唇动了动,又闭起来了。

“不讨厌就好,”杨忠贇似乎没有介意他简短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问郁知年道,“那么,知年,你愿意接受爷爷的资助吗?”

窗外忽的一白,房里很静,郁知年听见雨被狂风吹打在窗上的声音。

过了几秒,雷声隆隆地打了下来。

*

回房间的时候,别墅里的工人都休息了,走廊上留着幽暗的灯。

郁知年走到客房门口,刚要开门,身后有人叫他:“郁知年。”

他回过头,杨恪站在转角。壁灯把他们的影子一起印在贴着印花墙纸的墙壁上。

郁知年心跳重了起来,看了杨恪两秒,轻声说:“怎么了?”

“他找你什么事?”杨恪直接地问。

郁知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让杨恪等了几秒。杨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今天在车里问我讨不讨厌你,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头子老是做怪事。”

“啊?”郁知年一愣,忍不住提出无关问题,“那你怎么说?”

杨恪一顿,像觉得他也有些奇怪似的看他一眼,说:“我说不讨厌。”又说:“你是比那些烦人的好点。”

杨恪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变声,但不难听。他微微低头,看着郁知年。在还有些陌生的房子的微暗的走廊里,郁知年觉得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地告诉杨恪:“杨董事长想资助我,让我住在这里。”

“住这里?”杨恪皱了皱眉。

郁知年说“对”,杨恪便问他:“那你答应了吗?”

郁知年刚要回答,却忽然发觉杨恪的眼神变了,带着显眼的冷漠,与欢迎没有一点关联。

杨恪是郁知年见过最好看和有吸引力的同性,但面无表情时,又很是吓人,全身写着生人勿进。

郁知年心猛地一沉,语塞许久,最后承认:“我答应了。”

郁知年又解释了几句,磕磕绊绊地说“爷爷和我说了很多”、“我小姨带着表妹很辛苦,工资也不高”、“我不会影响你什么的”,杨恪没再接话了。

他看了郁知年一会儿,像无所谓一般打断了郁知年,说“知道了”,接着便转身离开。

走廊里重新只剩下郁知年一个人。

许久之后,郁知年喜欢从头至尾揉散细节,揣测杨恪那一刻的想法。

他几乎每一次都要绞尽脑汁,企图分析出杨恪当初偶尔的放任和友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到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了。

但苦思冥想地揣测到最后,好像仍旧都是徒劳。因为郁知年既不懂杨恪,也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