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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应声?道:“正是那位。”

江茂琰又问:“这位六殿下,素日?里性情如何?”

下属道:“孤僻少言,天资聪颖。”

江茂琰心思浮了一下:“仿佛不曾听皇子师提起过他……”

下属道:“不然怎么?说这位殿下天资聪颖?”

江茂琰会意,不禁微笑起来,捻着?胡须沉吟了几瞬,复又摇头:“这件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不必再去打?探,只?当做不知?道便也是了。”

“先生!”

先前在弘文馆与儒家论战的石濛急了:“倘若六皇子有意,那您或许……”

江茂琰闻言不过一笑置之:“向来能够青史留名的法家门徒,有几个能够得到善终?而?主持变法的朝臣,又有几个能够得享天寿!既入此门,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向来诸国变法,从?来没有不流血的,不然既不足以改变旧俗,更不能够震慑权贵与百姓。

为了变法,周帝下令处死了公然破坏新法的宗室,而?大皇子的两位老师也因为违背了律令而?被处斩。

天地君亲师,虽然此时儒学还没有成为社会思想的主流,但是学生与老师之间的羁绊,却也是天地之间仅逊色于父母之恩的一种情感了。

大皇子的两位老师被收监之后,大皇子第一时间派人前去说情。

江茂琰坚持依法论罪,将人遣回。

大皇子闻讯虽怒,却也知?道父亲看重此人,遂亲自登门,以后辈礼节拜见江茂琰,希望能够保全两位老师的性命。

江茂琰闻讯之后避而?不见,从?后门脱身,入宫请到皇帝的旨意,马上将那二人明正典刑。

百官为之悚然,继而?变法之事畅通无?阻。

皇后闻听此事,马上下令厚赐江茂琰,称赞他乃是无?双国士,不为外?势所折腰,又为皇帝得此贤臣称贺,国家之兴盛指日?可待,处事堪称滴水不露,面面俱到。

相较之下,大皇子的反应就要逊色的多。

闻听两位老师的死讯之后,便有怨囿之语传出,此后虽然得了皇后提点,勉强与江茂琰维持着?情面上的平和,但梁子到底是结下了。

周帝膝下虽然有七位皇子,但除去皇长子之外?,剩下的要不就是资质不堪造就,要不就是不敢与皇长子争锋,最小的两个素日?里久处内宫,外?臣无?从?得见,自然也就无?从?押注了。

如今江茂琰的门人陡然见到六皇子出现在弘文阁,盘踞数日?不提,又显露出有意招揽门客的样子,难免有所思忖。

既然首相已经同皇长子结仇,何妨一鼓作气将其拉下,改换成六皇子上位,岂不妙哉?

江茂琰在否定这个决议之后,又严厉道:“我要在周国践法变革,是为了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强大周国的国势,如果因为担忧自己的来日?,顾虑一己私利,而?掀起皇子之间的斗争,岂不是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濛,”他警告弟子:“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可以同诸皇子有所接触,皇长子是这样,六皇子也不例外?!”

石濛听罢,赶忙拱手应声?。

不露痕迹的瞟一眼前来回禀的侍从?,心里想的却是:

先生不愧是先生,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抉择啊。

作为皇帝,周帝堪称是当世之楷模,英明神武仿佛古时候的圣君,可是一个几乎全盘接纳法家思想的君主,怎么?可能对?臣属毫无?防范,没有丝毫的疑心?

周帝毫不犹豫的让江茂琰这个外?国出身的人担当大周首相。

这是他的果敢与信重。

而?首相饶是位高?,可毕竟是外?来的人,又不掌控军权,一旦有个什么?,马上就能将其拿下。

这是他的权衡与制约。

而?石濛作为江茂琰的亲传弟子,更是看得明白,今时今日?的大周所要考虑的,早就不是征战别国——那不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吗?

周帝真正要考虑的,是后继之人,是他死之后,哪位皇子能够肩负起一统九州的重担。

接连几代周帝的寿数都不算长,有个四十来年就到期了,在任的这位可都迈过四十岁的坎儿了,鬼知?道还有多少时间报废啊。

所以说,后继之人这事儿,皇帝比首相急。

既然如此,江茂琰又何必急着?替皇帝拿主意,上赶着?去捧某位皇子上位?

他对?于法家的定义很清晰——皇帝执敲扑而?鞭笞天下,法家就是皇帝握在手里的武器,可以得心应手的被皇帝所使?用,但是绝对?不能越过主人去拿主意,甚至于自己挑选下一个执鞭的人。

这是绝对?触犯忌讳的事情。

六皇子出入宫廷,皇帝必然比首相先知?晓,弘文馆里的皇帝安插的眼线,也绝对?比江茂琰多。

率先传到他耳朵里的消息,应该是六皇子近来频频出入弘文馆,因而?被皇帝召见,现在少了结果只?剩前因,可不就是皇帝不经意的试探吗?

江茂琰深知?君心,当然不会入坑。

只?是……

他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不怀好意。

别的人能不能意会到,那就不一定了。

……

一连数日?,嬴政只?管往弘文馆去同张良叙话论事,偶尔也会叫上严肃一起,只?是大抵担忧于他自己背后的英侯,严肃有时候不能畅所欲言,多是沉默。

嬴政也不介意,礼数周到之外?,便同张良谈论当今天下大势,相处极为融洽。

摒弃掉刺客与被刺者?的这层关系之后,与张良的相处还是相当愉悦的,博学多识,言语又不乏情趣,谁会不喜欢同这样的人交际往来呢。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刘彻在空间里抄着?手,眯起眼睛来,看看嬴政,再看看张良,忽的叫道:“喂!”

他说:“你?不会是打?算从?张良那儿套修仙的法门,才对?他这么?热络的吧?”

剩下的看戏三人组惊得瓜子都掉了:“啊?!”

这一杆子打?到哪儿去了?!

离谱不离谱啊刘野猪?!

再扭头去看嬴政——

嬴政端坐在坐席上,神态冷持,眸色端矜:“你?想多了。”

看戏三人组扭头看刘彻。

刘彻:“你?说如果我猜错了你?这辈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良修仙你?没法修,你?说啊!”

看戏三人组扭头看嬴政。

嬴政:“……”

刘彻:“你?说啊!”

嬴政:“…………”

刘彻:“你?说啊!”

嬴政双拳紧握,气急败坏:“住口?,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