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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李炎少年时候便许下宏愿,一定要做世间第一等人,如今位居宰辅,倒也不算辜负了,奈何头顶上压了个江茂琰,深得皇帝看重,几十年都没有动一动。

江茂琰不动,他怎么动?

皇帝不肯叫江茂琰从首相的?位置上挪下来,但?是下一任天子未必也不肯。

江茂琰被当今天子的?帝心所成?就,也一定会被当今天子的?帝心所毁灭!

皇帝已经上了年纪,显而易见的?在考虑后?继之君,待到六皇子上位,是不会让江茂琰这个深得先帝之心的?臣工继续位居首相的?。

而六皇子肯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保下公孙仪,可见是个爱惜臣下的?君主,待到他得到大位,难道会忘记这个曾经为他冲锋陷阵的?功臣吗?

公孙仪知道自?己这一回的?劫难因何而来,心里怎么可能会毫无波澜,纵横家的?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他或许无力报复皇帝,但?来日绝对不会跟皇帝最要好的?朝臣相交莫逆,甚至于一旦逮到机会,就要落井下石——这跟品德无关,而是人性。

你们?无冤无仇,甚至于你还在替甲办事?,可是因为你办的?太?好了,甲想要你的?命。

你得人保护,逃走了,乙是甲最要好最在乎的?人,现在甲死了,你得势了,你选择:

一,跟乙精诚合作,做好队友。

二,我收拾不了甲,还收拾不了乙吗?!

打不过这家男人,等他死了,踢踢寡妇门(不是)还是可以?的?嘛!

李炎的?儿子深知自?己的?头脑并?不足以?同父亲相较,当然也不敢质疑他的?决定,只是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可是儿子觉得,公孙先生未必不知道大人的?心思……”

李炎啼笑皆非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哈哈笑了出来:“他当然知道!”

他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救他岂不是救了个寂寞?!

可是没关系。

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取向,这就足够了。

客房里,公孙仪因为后?背负伤,只能保持着?伏在塌上的?姿势。

可即便如此,他的?头脑也没有停止运转。

“……我一个外来的?士子,又深深结怨于旧贵族,与六皇子也没有如同周帝和江茂琰那样?少年时候培养起的?深刻感情,短时间内,只怕得不到首相的?位置。”

“但?是李炎可以?。他有资历,有人望。”

“最重要的?是,他跟我一样?,都不喜欢江茂琰……”

“让他当两年首相过渡,等我站稳脚跟,再把他踢掉自?己上!”

……

英侯府上。

严格将今日之事?——主要是六皇子行馆中?发生的?事?情告知父亲。

英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告诉儿子:“我是因为养马而得到了今日的?荣耀,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专心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很好。”

严格毕恭毕敬的?应了。

待到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便见自?己的?傻兄弟正?坐在床边,抱着?膝盖,对着?窗外忽闪忽闪的?萤火虫出神。

严肃知道他来了,也没回头,目光仍旧落在窗外,说?:“怪不得爹讨厌政客。我也讨厌政客。”

严格默然不语。

严肃同样?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是真心想让他来我们?家做厨子的?,我感觉做厨子要比做门客来得好。起码,不会遭遇飞来横祸。”

严格宽抚兄弟说?:“人各有志,你怎么知道公孙先生更喜欢哪一个呢?”

“我知道他更喜欢做殿下的?门客。”

严肃说?:“我问完公孙先生要不要来我们?家做厨子之后?才听出来。同样?是挨板子,打在他身上的?,比打在我们?身上的?轻,我的?头脑不如公孙先生和殿下好用?,但?是耳朵很好。”

严格缄默不语。

严肃说?:“他们?大概早就有了默契吧。”

严格轻轻说?:“不能怪公孙先生,也不能怪殿下。”

“我知道。”

严肃有些落寞的?说?:“我只是讨厌政客,他们?都不能有真心。”

严格看着?这个跟自?己心意相通的?兄弟,倏然笑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待到殿下顺利登基之后?,我们?一起往河套去吧,听说?那里有连绵的?马场和最好的?骏马。爹是靠着?养马得到爵位的?,英侯的?儿子,也应该驰骋在马场上,无谓在国都搅弄风云。”

严肃面无表情的?挠了挠耳朵:“以?我们?俩的?头脑,想搅也搅不动,只会被人搅吧?”

严格:“……”

我兄弟他有时候是有亿点点烦人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