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文学zilangwx.com

说完,她又吩咐道:“我应承了三天时间,那就是三天,去买锅备米,打着咱们家的旗号在城外施粥三天。”

下属应声而去,城外百姓们的感激声震耳欲聋。

赵宝澜一马当心,扬鞭进城,一众扈从们随从在后。

京兆尹目送他们离去,内心愁肠百转,却也不敢停留,官服都顾不得更换,便骑马往宫门前去递牌子求见。

这个皮球他接不住,还是叫大人物们去踢吧。

……

吴邓两位驸马都知道自家私兵踢到了铁板,有去无回,却没想到踢到的铁板竟是燕侯之妹,更没想到她居然会给那些泥腿子们出头,找到金陵来递了状纸,要叫他们二人伏法。

两人得知消息之后都有些慌了,两位公主也是惴惴不安,当即便递了牌子进宫,到皇太后跟前去哭诉。

皇帝这会儿也正头疼呢,还没想出个法子来,就被皇太后叫过去,皱着眉头听亲娘说:“这事儿我也知道,就到此为止吧。二位驸马都是封疆大吏之子,真处置了,他们老子那里怎么说得过去?再说,他们都是驸马,娶的是公主,哀家的外孙们都那么大了,你还能叫自己妹子当寡妇,叫几个孩子打小就没了父亲?”

皇帝犹豫道:“儿子自然也这样想,但燕侯之妹那儿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

“二位驸马行事是有不妥,但她不也把那伙子人都给处置了吗?一来一去,也该见好就收了。”

皇太后心有不满,碍于燕侯威势,倒也不好驳他妹妹脸面,想了想,便道:“哀家做主,赏赐些东西过去,你再下令叫两位驸马关门谢客,在家反思也就是了。”

皇帝恭敬道:“是。”

……

燕侯在金陵是有一处府邸的,赵宝澜直接领着人过去了,那边一直都有人守着,知道自家小姐要去,早早的就把居所给打扫出来了。

赵宝澜进门去坐下,刚喝了一盏茶,寿康宫的内侍就过去传话了,打头的老太监笑的跟朵菊花似的,一个劲儿的称赞她貌美娴雅,宜室宜家,等彩虹屁拍完了,又说:“太后娘娘心里边记挂着您呢,说是这一路上受委屈了,叫奴婢送些个小玩意过来哄您一笑。”

说完,他将盛放珠玉首饰的托盘搁下,又觑着她脸色,道:“两位驸马都尉都已经闭门谢客,圣上说是叫他们在家潜心读书,反思己过。”

赵宝澜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托盘一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指使人谋财害命,不知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现在状纸递上去,就叫闭门读书?开什么玩笑!”

老太监眼瞅着红木桌子被她拍的裂开一条缝,眼皮子当时便是一哆嗦,忙道:“驸马毕竟是皇亲,总得顾及着两位公主……”

“好笑!他们指使人谋财害命的时候没想过妻子儿女,现在犯了事了,被人找到门上倒想起来了?就他们有妻儿,被害死的人没有?!”

赵宝澜横眉怒目道:“难道我今天找人把两位驸马杀了,明天在家读书,这事就能当是没发生过?!”

京兆尹都不敢跟她硬碰硬,更别说是老太监了,东拉西扯的哄了半天发现没用,只得端起托盘准备回宫复命。

“站住!”赵宝澜一把将托盘夺回来,说:“东西我留下了,但是话我不接受,你滚吧!”

老太监:“……”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声告辞。

回去把话一说,皇太后的脸色随即便冷了:“那她待如何?真叫两位驸马偿命不成?到时候驸马的家族闹起来,她能帮着平息吗?毫无大局观念,一股小家子气!”

到底是燕侯之妹,她不欲闹的太难看,现下见赵宝澜不依不饶,也懒得再加以理会,打定主意拖延下去,到最后不了了之。

皇太后这样想,皇帝也是如此,这案子就被搁置下去了。

赵宝澜在家里边等了一个时辰,不见有人再来,就叫押着几个匪首往京兆尹府去,进了门将供状案上一拍,一屁股在椅子上边坐下了。

京兆尹真想在她面前点几根香拜上一拜,顺带着在这祖宗面前跪下磕个头,亲自端着茶过去待客,为难说:“真不是下官不想管,而是宫里边……下官是真不敢管啊!”

赵宝澜面无表情道:“再进宫一趟,就说我带着状纸和人犯到京兆尹府来了,坚持叫给个交待。”

京兆尹没法子,一日之内第二次递牌子进宫。

赵宝澜在京兆尹府里边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都黑了,也没见人回来,反倒是牢狱那儿的差役前来回话,道是几个匪首畏罪自裁了。

左护法在她旁边,当即就变了脸色,想开口去验尸,赵宝澜一抬手,直接给拦住了。

“不必等了,”她站起身来,笑微微道:“我看京兆尹今天是不会回来了。走,咱们回府去。”

左护法跟着小魔王这么久,就没看她吃过什么亏,再见她不气不恼,风平浪静,更觉得心里发毛。

“怎么回事,”他悄悄问方长老:“不会是气疯了吧?”

方长老小声说:“没听说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人证没了,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京兆尹在宫里留到了半夜,听内侍回话说赵小姐已经走了,方才松一口气。

皇帝面色幽冷,一声轻嗤:“不识抬举!”

……

京兆尹的那口气松的太早了,出宫回家睡下没多久,外边便嘈杂起来,忍着火气去瞧了眼,霎时间浑身冰冷,睡意全无。

公主府的人来报案,道是两位驸马失踪了。

京兆尹真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胡乱穿了衣裳起身,连一只脚上没穿袜子都顾不得,吩咐人满金陵搜寻,又领着人往燕侯府上去拜访。

他有种预感,这事儿肯定跟那位赵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京兆尹过去等了两刻钟,赵宝澜方才姗姗来迟,打着哈欠在上首坐下,说:“京兆尹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我竟都不知道。”

京兆尹想笑,却笑不出来,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赵宝澜神情,说:“两位驸马失踪了。”

“不能吧?”赵宝澜诧异道:“我刚刚还见到他们呢!”

京兆尹立即坐直了身体:“在哪儿见到的?”

婢女送了茶来,赵宝澜端起了喝了口,懒洋洋道:“当然是在梦里啊,他们俩结伴同行走夜路……”

京兆尹追问道:“在哪儿走夜路?”

“这我怎么知道?”赵宝澜好笑的看着他,说:“做梦而已,当不得真的。”

京兆尹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就是她在搞鬼。

他身体前倾一点,柔声说:“您再好好想想?”

赵宝澜眉头拧个疙瘩,仔细思忖了半晌,说:“这会儿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吧……”

就跟兜头被倒了一桶冰水似的,京兆尹五脏六腑都凉透气儿了。

这时候外边有京兆尹府的差役前来回话,他木着声音传了人进来,就听那差役小心翼翼道:“已经找到两位驸马的……嗯,遗体了。”

京兆尹声音艰涩道:“在哪儿找到的?”

差役低声道:“在金陵城门的城楼上挂着,旁边,旁边……”

京兆尹厉声道:“旁边怎么了?!”

那差役小心道:“旁边还撒着他们写的认罪状,说是他们命令自家私兵假装山匪,谋财害命,自觉天理不容,罪该万死,故而在城楼上自尽谢罪,以免玷污家族清誉,使妻儿蒙羞……”

京兆尹便觉一股凉气自脚下涌到头顶,几乎要将他冰封住,目光直直的看着赵宝澜,一言不发。

赵宝澜明显的松了口气,说:“上天保佑,人总算是找到了!”

然后她站起身,说:“京兆尹慢走,我就不送了,您是关心则乱,才找到我门上来,半夜三更的没人瞧见,这也就算了,以后可别来了,叫别人瞧见,不定以为我是犯了事呢。”

京兆尹声音僵硬,道:“下官只怕以后搅扰赵姑娘的地方多着呢。”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赵宝澜打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说:“太晚了,您回去吧,明天我有事,谁也别来打扰。”

京兆尹涩声道:“您能有什么事?”

赵宝澜回头看他一眼,笑微微道:“闭门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