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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玄:“……”

“父皇,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看向裴青玄,毫不遮掩地表达着他此刻的欢喜:“孩儿真的幸福得快晕过去了,比阿娘第一次抱我还要幸福!父皇,以后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面对孩子的询问,裴青玄忽地生出一丝歉疚,大掌揉揉他的小脑袋:“父皇尽量……”

尽量在阿妩去江南之前,多来静园几回,叫孩子也能多感受几次爹娘都在身旁的快乐。

沐浴过后,裴青玄抱着裴琏回了寝屋。

李妩也已躺在床上歇息了,见他一身亵衣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局促。

她坐起身来,伸手接过裴琏:“洗好了?”

“洗好了,父皇还给我搓背了,洗得可干净了!”裴琏像只机灵小猴子般往床里面爬进去,钻进被子后,还替裴青玄邀功似的,撸起袖子把白白嫩嫩的小手递到李妩眼前:“阿娘看,是不是洗得很干净?”

李妩漫不经心扫了眼,转脸再看那仍杵在床边的男人,心下不由揪紧,面上却摆出一副淡定模样,静静看着他。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还杵着这?

裴青玄垂眸,她就这般慵懒地躺坐在床上,青丝披散,冰肌玉骨,单薄亵衣下身段若隐若现,离得这样近,鼻间都盈满床帷间清甜的馨香。若是从前……

那落在颊边的视线陡然变得炽热,李妩心下一个激灵,他这目光她太过熟悉。

从前便是这样,一到床间便如不知餍足的兽般,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丝毫不漏。

“你赶紧去那边睡。”她嗓音也变得有些发虚,纤细手指去扯幔帐:“明早你还得赶回去。”

“阿妩……”

“别说了,快去睡。”李妩语调拔高,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短暂沉默后,床边之人终是挪了步,嗓音有些哑:“好。”

待他走开,周遭那强势又暧昧的氛围也淡了许多,李妩暗暗松了口气,忙将幔帐扯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帘外的烛光很快也暗下,暖融融的室内重归静谧,只听窗外簌簌风雪声。

然这间寝屋内的三人,除了裴琏玩累了,一沾上枕头就呼呼睡了过去,剩下两个大人皆睁着眼睛,难以入眠。

风雪声里,隐藏着躁动的情愫,怦然的心。

当窗外响起积雪折竹声,男人低醇的嗓音也缓缓响起:“阿妩,你睡了么?”

“……睡了。”

“睡了还能说话?”

“……”

“阿妩,这榻有些硬,硌得慌……”

“那你回宫去睡。”床榻里那人翻了个身,衣料摩擦沙沙响:“紫宸宫的龙床大得很,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裴青玄眉梢微动,非但不觉得愠恼,反而喜欢她这般鲜活气人的劲儿:“容得下。有阿妩在,便是睡窑洞睡破庙都行。”

床帷之间半晌没了回音。

彼此又静默一阵,裴青玄沉吟开口:“阿妩,你睡得暖么,若是睡不暖……”

一句“朕给你捂一捂”还未出口,就听黑夜里响起一声娇叱:“做你的梦去。”

裴青玄嘴角扯了扯,哑然失笑。

之后屋内是彻底归于安静,只是这日夜里,裴青玄真的做了个梦。

在梦里阿妩温声细语,千娇百媚,伸着小巧的雪足在他腹间摩挲,朱唇微张,娇滴滴喊着他:“玄哥哥。”

他一时脑子空白,她像是有些不满,足尖轻轻踢了下他,嗔怪道:“还愣着作甚?”

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而后一手握住那纤细脚踝,俯身而上。

残雪照篱落,空山无俗喧。

窗外响起第一声鸡鸣声,榻边男人也从温香软玉间陡然醒来。

再看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晨光,才知一切不过一场绮梦。

两个时辰后,李妩从温暖被窝里起来,父子俩一个早早赶回长安,一个已然去书房读书——只有她乐得自在,能窝在暖屋中睡个懒觉。

素筝伺候她梳妆时,顺道压低声音与她说了件怪事:“陛下天不亮就抱着榻边那床被子,在院外寻了个雪堆烧掉了。”

“烧了?”李妩一怔,再看榻边果然少了那床簇新的韶粉色锦被,那床被子可是上好的天蚕丝!

“好端端烧什么被子?”

“这奴婢也不知。”皇帝行事,哪轮到她个小小婢子询问。

难道是在记恨她昨日夜里不允他上床睡觉的事?李妩柳眉紧拧,真是莫名其妙!

待到两日后裴青玄再来,虽然他带了两床差不多的新被子过来,但李妩还是忍不住质问:“那被子招你惹你了,作甚烧了?”

裴青玄道:“脏了。”

“脏了叫人拿去浣洗便是。”李妩微微扬起脸,语气透着不虞:“我知你是皇帝,富有四海,可我小门小户,家底薄,可禁不住这般浪费。”

裴青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薄唇微启:“那日不是你叫朕去做梦?”

李妩愣怔,满头雾水。

待忆起那日夜里的对话,再看眼前男人一脸无辜的表情,李妩似是明白什么,一张雪白面孔也逐渐涨得绯红:“裴青玄,你!”

“嗯?”

“无耻!”

当日夜里,李妩一句话都没与这无耻之徒说。

裴青玄自知理亏,只一个劲儿给裴琏夹菜,叫孩子多吃些。

这般又过了些时日,裴青玄下雪天气也是雷打不动地赶来静园。

月中后,一个风雪稍停,暖阳和煦的日子,崔氏和嘉宁带着她们各自的孩子,坐车来静园探望李太傅及李妩母子。

裴琏见到小表兄小表姐们,迫不及待与他们分享冰嬉的快乐,还带着他们一起去玩。

崔氏和嘉宁还有些担心,怕孩子摔到、磕到、冻到,但见孩子们身后乌泱泱跟着十来个护院婆子,热水糕饼、袄子、汤婆子那些也都备着,这才稍微放心。

“小孩子有玩的,就不觉得冷了。”

主院内,李妩端着茶壶给两位嫂子沏茶,笑意盈盈:“由他们去玩吧,琏儿这段日子天天往那冰湖跑,滑冰、钓鱼、冰球,花样百出。现下寿哥儿、安姐儿和绒绒来了,他们还能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有的疯了。”

“说来也是奇了,你们自十月搬来,也就二个月不到,可我方才见到小殿下,整个人开朗了许多。”崔氏接过茶盏笑道。

“对,我也觉着了。”一旁的嘉宁也赞同地点头:“从前那孩子瞧着跟个小大人似的,懂事是懂事,人却有些沉默寡言不大合群,现在却是有个孩子模样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不少,可见孩子还是得养在自己身边。”

李妩眉眼微弯:“嗯,搬过来后他的确活泼了。”

“莫说小殿下,我瞧着你气色也愈发红润。”崔氏浅浅呷了一口清茶,挑眉打量了李妩一番:“脸好似也圆了些。”

“有么。”李妩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颊,好似的确养出些肉来:“外头天寒地冻,成日就窝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胖了。”

“胖些好,从前你太瘦了。”崔氏说着,不免想起李妩在永乐宫时那副郁郁寡欢、了无生气的模样,与面前这清眸流盼、雪腮含笑的娇婉妇人完全判若两人。

嘉宁喝了半杯热茶,又捻了块刚出炉热乎冒气的羊肉酥饼咔嚓咔嚓吃着,待到一块饼吃完,见崔氏和李妩聊得差不多,便见缝插针,好奇问了句:“阿妩,我听说陛下他天天都往你这跑,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和好了?”

李妩刚拿到手的酥饼险些没掉下去,抬眼对上嘉宁满是好奇的眸,双颊不禁发热,悻悻道:“也没有天天来……”

“那就是经常来咯?”就如嗅到瓜的猹,嘉宁眼睛都亮了,追问着:“你们俩住一起了?”

这话问的太直白,就连崔氏都险些被茶水呛到,嗔她一眼:“嘉宁。”

嘉宁笑嘻嘻:“哎呀,反正没外人。”

这么一说,崔氏也难掩好奇,和嘉宁一齐看向对座的李妩。

“也不算住一起。”李妩红唇轻抿:“客房没地龙,他睡这间屋。但我和琏儿睡床,他……”

顿了顿,她伸手指了指崔氏和嘉宁:“他平素就睡这张榻。”

崔氏和嘉宁:“……?!”

下一刻,俩人“咻”得一下从榻上窜起,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天爷呐,这算哪门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