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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三楼的隔间,王放毫不意外地见到吕太常家的公子吕修逸和谢家二娘。

“你们怎的也在这儿?公主殿下没有同你们一起吗?”王放问。

崔朝远,吕修逸,谢二娘和他小妹平时最喜同萧璃一同玩耍,他们五人并谢氏的二公子,范氏的小公子还自号什么长安七侠,最爱学那江湖游侠儿,做些或行侠仗义,或招猫逗狗的闲事。不过小范公子公子随父兄回乡大祭,谢二郎被圈在家里准备来年的乡试,故而今日只有这四个。

“这绣玉楼诗会又不是什么秘密,我长安百事通怎可能不知道?”崔朝远得意一笑,说:“听说敢来的大多是才高士子,我们便带阿霏来看看。至于阿璃,马球赛之后被皇后娘娘叫去宫里了。”

闻言,王放看向倚桌而坐的谢二娘,谢娴霏。

“阿爹说今年再定不下亲事,他就去榜下给我捉个婿回来。”见到王放的目光,谢娴霏慢吞吞说道。

“阿璃说与其叫谢家叔叔胡乱捉婿,不如我们先来踩个点子,好歹心里有数。”吕修逸咧嘴一笑,说。

王放揉揉眉心,还‘踩个点子’,这话是他们该说的吗?

“而且话本上都写了,许多小娘子就是听了某某秀才诗作,或是见某某士子高谈阔论,便一下子倾心,我们想看看阿霏是否也会如此。”崔朝远坏笑着说。

谢娴霏听了,面色变都未变,还不紧不慢地喝着自己的茶。

“正好阿兄来了,也可以帮我们掌掌眼。”王绣鸢乖乖地笑着对王放说。

“要我说,这里就没人配得上我们阿霏。”吕修逸说:“这诗文风流又不代表就是好郎君了,而且你看这个,诗文还行,这身体看着也太虚了。再看看那个,倒是健壮,但是长得稍显蠢笨。还有这个……”

“阿霏心里可有什么章程?”那边吕修逸胡言乱语,王放听得头疼,扭头问谢娴霏。

“阿霏说了,寒门子弟好在家庭简单,但恐没什么钱财门路,若嫁过去,怕少不了要拿嫁妆贴补家用,且要出门交际为丈夫寻门路探消息。”王绣鸢抢着开口,道:“世家子呢,家风好的不多,便是家风不错,但家里人员也多复杂,婆婆呀太婆婆呀搞不好还有太太婆婆,还有堂表妯娌一大堆,说不定还会遇到豪奴欺主,想想便头痛。”

谢娴霏听王绣鸢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她毫无被谈及婚事该有的羞色,反倒是认真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便满意地点点头,道:“便是如阿鸢说的这般。”

“这……”如今的小娘子家想的都这般多吗?他幼时也见过这谢家娘子,竟不曾发现谢二娘竟这般……王放语塞,求助般看向裴晏。

裴晏但笑不语,低头看向楼下诗会。

“我呢,倒也不是不善交际。”谢娴霏懒洋洋地开口,道:“只觉得烦,没什么意思,有这时间,不如看看话本喝喝茶,或者同阿璃和阿鸢去跑跑马。”

“你?跑马?”崔朝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道:“你谢家阿霏向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歪着绝不正着,哪次去跑马不是阿璃带着你?”

“阿璃的乌云骥雄骏,带着我也比你们快。”谢娴霏瞥了一眼崔朝远,说:“再者说,在我谢娴霏这里,我在马上,便算跑马。”

一字一句,抑扬顿挫,说得毫无羞愧。

崔朝远语塞,确实,阿璃就算带着阿霏也比他们跑得快。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那匹乌云骥,寻常马匹哪比得上。更别提阿璃的骑术比他们几人加起来还高超。阿璃总是很得意地炫耀,说她就算在马背上一边翻着跟头一边骑马,都能跑他们前面去。

“真是……”瞧着崔朝远被谢娴霏挤兑地无言以对的样子,吕修逸扶额,深觉自己交友不慎。

…………

次日晨。

今日没有大朝会,霍毕与年轻将领并虬髯汉子进宫面圣,快至宫门时,见到一人策马而来。虬髯汉子,袁孟,眼睛一亮,那匹马高大威猛,通体漆黑,油光水滑,明明速度并不飞快,却生生跑出追风逐日,雷霆万钧之势。袁孟自诩不是马痴,却也难掩内心渴望,很想上前稀罕稀罕这马。

再看马上之人,却是一穿着天青男装的少女,头戴彩珠银冠,脚踩鹿皮靴,身形相较那高头大马略娇小了些,却又稳稳的骑在马上,游刃有余。

至于少女的容貌……袁孟生平第一次觉得惭愧,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要怎样来形容这样一幅相貌,只得愣在那里。

此时少女已策马而至,在擦身而过的一瞬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本肃着的脸竟露出了几缕笑意,还吹了个口哨。

袁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待少女已远去,袁孟扭头看向林选征,那面白的年轻将士,见他竟也是一副羞赧的模样,心理瞬间又舒服了。再想到他满脸胡须,很是能掩住脸色,就更自在了。

看向将军,却见霍毕并未如同他和选征一样停住,早已走出一射之地,心里一紧,赶紧追上。

中书省。

昨夜饮了酒,王放此时约莫还在家呼呼大睡,裴晏却已到官衙,正把缰绳交到随从手中。这时,听见身后传来策马之声。

回身望去。

青衣黑马在面前呼啸而过,带起些微尘土,惊落几片树叶。

裴晏沉默地看着那几片树叶,擦着衣袖落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对随从点点头,便转身走进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