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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抬头,对着谢尚书点点头。

“是,是是,下官明白。”谢尚书连忙道,说着,又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几句,低声道:“下官之前只是想着,这都要年底了……”

“所以才要在年底之前定好章程,谢大人,你不出章程计划,户部怎么计算来年银两拨款?快到年底就不做事了……是不是快到年底了朝廷也可以不发俸禄?”

谢尚书:“……下官知错。”

“好了。”萧璃见好就收,点点头,又埋首于眼前的奏折,随意道:“谢尚书若无事便回吧,记得年前将章程上交御史台。”

“下官遵命。”听见时日尚算宽松,谢尚书心中松了口气,心想殿下对他甚是宽仁,回道。

等到谢尚书退出紫宸殿,裴晏才又抬起头,说:“年前才交,怕是来不及。”

“没事儿,明日你去户部催催来年的拨款。”萧璃挑挑眉,说:“户部尚书结不出来,自然会替我们催赶工部。”

听到萧璃的话,裴晏眼中闪过笑意。

“你笑什么?”萧璃狐疑问道。

“没什么。”裴晏收了笑意,正色说:“只是感慨殿下仍旧如此善于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是吗?”萧璃更加狐疑,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心里说我厚颜无耻,阴险狡诈?”

“咳,殿下想多了。”裴晏一本正经回答。

萧璃:“……”

*

日暮时分,裴晏离宫,顺道去了一趟户部府衙,然后才骑马归家。快行至府邸时,却见到霍毕骑着马立在坊口,等着自己。

裴晏拉住缰绳,轻声道了一句:“霍将军。”

霍毕看见裴晏,打马上前,问:“裴大人,今日我做东,不知裴大人可愿去共饮一杯?”

裴晏看着霍毕,默了默,终是道:“好。”

……

绣玉楼

记得当年霍毕初初回到长安时,裴晏曾请他喝了一杯酒,就在这绣玉楼中。今日,霍毕叫了一桌子的菜,然后给两人的杯盏中倒满了酒。

“我一直想问,”霍毕率先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你刻下那枚印章时,是何心情?”

裴晏垂眸,拿起酒杯,盯了半晌,才道:“此事与霍将军无关。”

“确实,你们之间的事,从来与我无关。”霍毕一笑,又问:“这几日我细细想着,三年来萧璃许多行事,背后当都有你配合,只是我实在好奇,你们到底如何联络的,总不会全靠心有灵犀吧?”

裴晏喝了酒,这才发现霍毕叫的酒极烈,他被辣得轻咳了一声,眼底泛上些水色。

霍毕奸计得逞,得意笑了笑。

裴晏试了试嘴,没理会霍毕这小儿科的报复,回答道:“梅期。”

“梅期?”霍毕一愣,脱口而出:“你那个派头大脾气臭的祖传随从?”

“他本名花柒。”裴晏接着道。

霍毕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在江南,梅期拖着条伤腿也要给萧璃送水送饭,对着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么说,当时你遇险,也是梅期报信,她这才接到消息,日夜兼程赶去救你。”不再因萧璃一叶障目,霍毕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之前很多略显古怪的事情也都有了解释。

裴晏嘴角勾了勾,轻轻点头。

霍毕见不得裴晏这明晃晃得意的样子,话锋一转,道:“你既也有这般心思,又为何一定要推她走上那个位置?”

裴晏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只听霍毕继续道:“你该知道,她若掌皇权,与你便再无可能。”

霍毕说完,就紧紧盯着裴晏,不肯错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

良久后,他才听见裴晏轻声说:“我知道。”

自古以来,即便是皇帝也要时时谨防后宫干政,更何况萧璃一个女子。裴晏出身裴氏,现在又是百官之首,若萧璃与他成婚,那就是二圣临朝的局面。若两人政见相合还好说,可但凡有所分歧……之后的局面怕就不会好看了。

一个不慎,这江山可能就不再姓萧。

如今二人倒是可以相扶相守,但谁知十年二十年以后,又会是何等光景。身在权贵帝王家,从至亲到至疏的夫妻,所见还少吗?且权欲迷人眼,谁又能确定,十年以后的萧璃裴晏,仍是今日的萧璃裴晏?十年前的显国公怕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走上谋反这条路,那时他对陛下,可还是真心相待的。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霍毕想,只要剪除裴晏身上的一切权力,让他从此在朝堂上,再构不成萧璃的任何威胁。

但是,萧璃会那么做吗?

不会。

霍毕甚至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裴晏经天纬地之才,她不会任其荒废。就如她对霍毕说过的话,他该是北境的苍鹰,而非长安的雀鸟。对霍毕尚是如此,对裴晏只会更甚。

“裴晏,你便不会心有不甘吗?”霍毕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连他都会觉得不甘心,那,裴晏呢?霍毕是真心实意,想要听到裴晏的回答。

裴晏沉默,良久,才道:

“无妨,待我助她成一世功业,他日史书之上,我们的名字必相去不远。”

“如此,也算相守了。”

作者有话说:

回忆相关,26章

*

最后一段话,是之前放在文案上的话,我终于写出来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