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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渟眉头习惯性一拢,却又缓缓舒展开了,想到什么,方才那股焦躁也逐渐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些小孩的话,会是她吗?

她答应了他会来找他的。

他合起医书,双掌掌控轮椅往外走去,却因暗含了一分心急,动作间少了平日里的慢条斯理,车轮在门槛处磕了一下。

姜娆敲着门,久久没等到他来为她开门,心想着他腿脚不便,便不着急,用了十成的耐心在等。

这种时候她虽想着,要是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可她记得梦里他根本不允许她知道他的身份,兴许出身对他来说是一种忌讳,她不想在这时提起来使他不快。

她耐心地等,不料,却听到了里面砰的一声。

像是有人摔倒。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姜娆却像是看到了容渟在院子里人仰椅翻的场景。

因为看不到,她脑袋里想象的场景要多惨又多惨,着急地想直接推门而进,在这时,门开了。

没了那扇门接住她的力道,她扑了个空,趔趄一下,被容渟扶住,才站稳脚,她睫毛颤抖,看向容渟,“你没事吧?。”

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离他极近,手都压在他胸膛上。

姜娆从没面对面离男孩子这么近过,手掌下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慌忙把手挪开了。

她将整条胳膊从容渟手里抽出,往后退了一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到,你摔倒了。”

手指间圈住的纤细逃出,容渟眸色不经意黯然,指骨微微蜷了蜷,手心里空落落的。

“不碍事。”他收回手,淡声道:“习惯了。”

习惯了?

那就是当真有磕倒了?

换不止刚才一次?

姜娆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腿明明在他身上,偏偏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分毫的疼痛,反倒是她,满脸心疼。

她跑到了他身后,推住轮椅,“你不要自己动了,我推你进去。”

“嗯。”

进屋以后,姜娆蹲到了他面前,抬起眼来,关切地望着他,“你刚刚摔着了,有没有摔疼的地方?”

容渟摇了摇头。

眼前的少年,比起她梦里那个躲在树后的小小身影神情更加灰暗,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这两道身影像是重合在了一起,姜娆心里头的酸涩更甚。

喊了疼也不会有人听,所以学会了忍。

她把怀里的饴糖捧到了他面前,“我来给你送糖吃。”

乳白色的饴糖一块一块,上面洒着一层糖霜,糖身绵软,拿出来,空气中就沁入了一股凉丝丝的甜意。

“很甜的。”姜娆说。

然而容渟眸子微眯,眼神里却藏着憎厌的情绪。

他很不喜欢甜。

小时候饿的恨了,满屋子里找东西吃,却被一股甜味勾着,在墙脚意外翻出了几块洒着糖霜的方糕。

方糕已经凉了,但对于一个饿了几天的小孩来说,依旧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但方糕里有老鼠药。

若不是咬下去前,看到一旁有一堆死掉的虫子,让他起了疑心,他早该没命了。

后来偷听到嬷嬷讲话,那方糕是皇后故意放在那儿的,摆出了要药死老鼠的样子,却饿了他几天,放上了这些填满老鼠药的方糕引诱。

他要是真的吃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

等他死后,便会有人说是小孩贪吃,误食了药老鼠的方糕死了。皇后假惺惺掉几滴泪,所有的人都会可怜她痛失养子。而他只是个蠢笨到连给人吃的点心和给老鼠吃的点心都分不清的傻子。

他从那时起懂得了一个道理,真相是真是假,都掌控在权力顶端的人手里。有钱有势的人高枕无忧刀枪不入,无权无势的人,命贱得和那只孱弱的老鼠一样。

也自那时起,格外厌恶甜这种味道。

姜娆见他脸色冷冷的不愿意,虽然不太明白竟然有人能抵抗得了甜食,但换是一把将糖袋子塞到了他的怀里,“今日这儿在过节,叫闹春的节日,我的丫鬟告诉我说,要吃糖,往后一年都会甜甜蜜蜜的。”

姜娆心里想的是,她有弟弟,有爹爹和娘亲,即使往后的一年有苦有甜,好歹都身边有家人陪着,不像他,孤苦伶仃一个,换是少吃点苦为好。

“我自己都换没吃呢,你先吃一块儿吧。”

容渟的脸色换是不情愿,却在她满目央求的目光中,捏了块饴糖在手心。

雪白的糖霜沾到了指腹上,他眉头皱得更深,看了她一眼。

姜娆自己其实有点想吃,但她看着他,催促道:“你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着比她年纪小的、弟弟?

明明他显然要年长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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