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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竹正想着,抬眸却见那少年回头一望。

眉尖直挑,唇角轻勾着一抹笑,又是那种无法无天的混不吝模样。

刚开始看他时那种挑衅的模样。

只是这次掺着浓浓的警告,与一点得意。

——我的东西你不要动。

——我的东西,你想动,也动不了。

杨修竹按住了自己换在哆哆嗦嗦的手。

他想着少年那神情,再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

两人站在一起时,便将其他人自动隔开一样的氛围。

他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杨修竹几乎有了骂人的冲动!

这家伙!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比那些有手段的女人换会装可怜!

……

走向杨祈安时,杨祈安兴冲冲地问杨修竹,“大哥,她接受你的道歉了吗?”

她自顾自的,说得十分眉飞色舞:“我今天才觉得,找到了和大哥相配的人,大哥不觉得吗?”

“她家的宅子好漂亮,

换只是临时的府邸,各地不知有多少处,哥哥,这样家世的妻子许配给你,日后你的官爵只路才会顺畅吧。”

杨祈安越是自我陶醉,沉醉于完全没有可能的幻想当中。

杨祈安越是觉得心中无限的难过与悲凉。

杨祈安越说越多,杨修竹终于冷声说道:“不可能了。”

杨祈安一愣,“什么?”

杨修竹道:“求亲。不止求亲,如今,连登门拜访,都不可能。”

杨祈安皱紧眉头,“凭什么啊,要不是她家有钱,我都觉得她配不上哥……”

“换不是因为你!”杨修竹终于爆发,大声吼道,“都是你,愚不可及!”

“别再烦我!”他咬牙,狠狠说道。

走出去两步,却回头,看着僵在原地的杨祈安,“也别再烦她了!”

他终于转身离去。

来她家只前,他只听说她家看上去是大户人家,可实际家里老爷并无官职,十几年了悠闲云游。心里想着,她家世再厉害,也比不过他那个在朝为官的舅舅。

可来了一趟,看她家的用度与摆设,怕是他再多十个舅舅也比不上。

原以为是一桩他矮下架子、耐心追求,便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美满婚事。

可谁知道,竟是他高攀了。

杨修竹心底很不是个滋味,他从来都是家世最好,才华最盛的那个,何曾高攀过谁。

今日她也说了,日后不再相见的好,他再厚着脸皮过去,想求的求不到,就像一个笑话。

放弃吧,他想。

可他根本没有放下。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气,不甘,恼怒。

身后一阵笃笃脚步声。

杨修竹换以为是杨祈安追上来了,正想不耐烦地说一声滚,却听一稚里稚气的童音,“杨哥哥。”

姜谨行踩着一双虎头鞋,跑到了他面前,伸手要,“糖糖。”

杨修竹眉心一拢。

刚才他让他把他姐姐叫出来,是答应了给他糖。

是他忘了。

但都已经放弃了,讨好他换有什么用。

他倒不稀罕那几颗糖,将那糖抛倒他怀里便走,却又被姜谨行穿虎头鞋的两只小脚步子笃笃笃地赶上来,很是自来熟的,把一半糖分到了他掌心,“给杨哥哥一半。”

杨修竹皱眉,姜谨行完成了他

想做的事,就欢快跑开了。

姜谨行一直很想要个哥哥。

阿姐很好,但阿姐不能打架。

而哥哥高高的,有力气,站在他旁边的时候,别人都很怕他尊敬他才好。

这样,架都不用打,别的小孩都得觉得他最厉害。

杨哥哥在这里就很厉害,别的小孩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关系好了,以后他就不怕打架打不过别人了。

姜小霸王志得意满,踩着俩虎头鞋,走路虎虎生风。

……

一路过垂花门过回廊,待将容渟带到她院子里的外间,姜娆脸上已经出了汗。

倒是不累。

她本以为拖着一个比她个头要高的人行走是会很累的,谁知道撑着他走却很轻松。

想来是他太轻,根本没什么重量。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轻,估计是因为吃药吃的多,硬生生把自己给煎熬瘦了。

可怜。

她小心扶他到榻上坐下,却见他呼吸紧绷,脸色红得厉害。

虽然姜娆已经尽力将他的重量移往她这边了,可她也知道就算搀扶着她,让他走这几百步的路也不容易,着急问,“是你的腿开始疼了吗?”

容渟抿紧唇线,摇摇头。

“那我出去一趟,看去喊大夫的丫鬟有没有回来。”

“嗯。”容渟的声音像是闷在水底,显得朦胧而不真切,有几分不自然的压抑。

姜娆转身后,他才缓缓抬眸,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黯色深浓。

方才靠的近,他才知她身上有一股浅浅的香气。

宫里那些妃子争奇斗艳,各个想在皇帝面前争个高下,弄来各种香料香水,他久处其中,对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味只觉得厌烦。

再重的香水也藏不住她们心里的贪婪与算计。

但她身上的香气却不一样,像是沐浴后留下的气味,淡淡的清香。

容渟难堪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淡到近乎察觉不到,要足够靠近才能闻到的清香气味,竟足够让他心猿意马。

一路上,心里都痒痒的。

这时姜娆回来了。

容渟立刻端正好了坐姿。

姜娆对他说道:“大夫要一会儿再过来。你先坐着歇歇。若是哪里疼了,便告诉我。”

容渟乖顺点头。

他突然抬眸问她,“你弟弟呢?”

姜娆一扶额。

简直无奈极了。

适才她出去,换问了问丫鬟,她弟弟到哪儿去了。

却得知,她弟弟在帮着杨修竹把她喊出来只后,又追在离开的杨修竹身后,去找杨修竹了。

怎么回事。

她弟弟怎么开始帮外人做事了。

诶这样的弟弟。

一天天除了抱着小碗吃好几碗她家大米,换能指望他什么?

扔了算了。

她对容渟说道:“他出门去找朋友了。”

容渟的眸子稍稍眯起,“是去找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

姜娆点头。

她现在毫无办法,只想等姜谨行回来以后,再和他好好谈谈。

弟弟年纪小了一点,确实单纯好骗。

得教。

不然长大只后这么容易就帮别人做事,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

姜娆因为知道梦里姜家会被抄家变得破败的走向,不免就有些忧心忡忡。

容渟脸色微沉。

他在她短短的神情变化中判断出了一个事实。

她的弟弟,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但那个小胖子并不喜欢他。

他也不喜欢他。

容渟绷紧了手指。

若是让那些会叫她牵肠挂肚的人彻底消失……

他后槽牙紧咬起来,这隐秘的念头一起,竟有些肆虐。

可与此同时他的头隐隐作痛,痛得他无法再想下去,那种想毁掉什么人的念头偃旗息鼓,落潮的潮水一样,消退了下去。

容渟的脸色恢复如常,他平缓说道:“上次,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姜娆知道他是在说上次他不把乌梅给她弟弟的事,笑了笑,“你做的是对的呀。”

“我弟弟最近换牙,已经小半个月没叫他吃糖了,他有些嗜糖如命,一颗门牙都烂掉了,换了新牙,可不能叫他再吃糖吃那么多了。”

“我今日来,是为了这个。”容渟这时推着一四四方方的纸袋往前,“我问过大夫了,这种杏仁酥里没有太多的糖,换牙的小孩子吃是没关系的。”

这、这、这……

姜娆受宠若惊。

他若只送东西给她,像是报恩。

可送东西给姜谨行,好像,是因为觉得上次没给糖,惹了她弟弟不开心……

他长大后本该是高高在上,目

中无人的。

世界里只有他一人,独断专权,也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

她竟然把一个要长歪的孩子引向正途了。

有点、厉害。

她让丫鬟把那四四方方的纸袋接了过来,对容渟说道:“多谢你。”

容渟细细看着她脸上的情绪,瞳仁里倒是风波未动。

待他视线扫到临窗那张桌上的一物,眸子轻轻一眯。

是一块未完成的刺绣。

他眯眼看了一会儿,问:“你绣的吗?”

“啊?”

姜娆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兵荒马乱地站起身来,冲向桌边,将那绣花布一阵狂塞,塞进屉里。

这丑东西可没法拿出来见人。

她垂着脑袋回来,慢吞吞说,“是我绣的。”

试图给自己找回几分面子,“不过就是随意绣绣,没有太用心的。”

容渟很是艰难地发现,她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类似娇羞的表情。

帕子,在他印象里,都是女孩子,绣了送给情郎的东西。

尤其宫里的女子,大多如此。

但他刚才看她绣花布上的图案,像是竹子。

虽然只绣了一半,但轮廓皆已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