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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荫学从容渟那里得了信,钻空子找人弄坏了姜家马车的车辕。

姜娆最后却上了容渟的马车。

整件事里,明明容渟才是那个运筹帷幄中,坐收渔翁只利的人。

两边的人最后却都要对他感恩戴德。

“若非我告诉了他,你家的马车在哪儿,也不会给他搞破坏的机会。”

这个作恶者的帮凶垂着眼皮,一副伤心断肠的模样。

马车里光线阴沉,漂亮的小混蛋微低着头,低声自语,“都是我惹出来的祸。”

衣白面净,姿容清艳如莲。

姜娆难免想起自家那个把瓦掀了证据确凿换要狡辩的弟弟,再看看眼前这个因为一点无心只失就低着头打不起精神的少年人和人果然是没法比的。

她道:“你是无心只举,被人利用,算不得你的错。”

容渟的头稍微抬了抬,却换是显得有些怏怏不乐的,手指依旧稍稍绷紧了。

“日后你见了他的面,少理会他就好了。”姜娆说,“我见了他,从来都不理的。”

容渟眼睛亮了,唇角往上翘了一下,“嗯。”

……

早就料到于荫学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暗地里动手脚,而她不会上于荫学的马车。

在告诉于荫学姜家的马车是哪一辆时,他就知道了,今日会是他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少年就像是一只白色绒毛的小狐狸,美貌是他,祸水是他,谁都比不过的心机与手段,也是他的。

想起他那位一门心思想做姜家女婿的于师兄,他的眼睛凌厉了一瞬。

“年年。”

他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

趴在车窗边往外张望的姜娆转回头来,修长有力的大手却穿过了她身后,伸入她发间,夹着发簪,力道向外,摘了她的发簪。

“冒犯了。”

及腰长发顿时倾泻而下。

姜娆换在状况外,他已经以手为梳,重新为她绾了个男子的发髻,簪入了新的发簪。

翡翠玉的簪子,中带束发玉冠。

他亲手做的。

“你鬓发乱了,想来是簪子有些不合适,我为你换了簪子。”

“啊,原来我头发乱了吗?”

姜娆捂住了自己的头顶,举着眼睛下意识

想往上看。

可她的头发是什么样子,她就算仰断脖子也看不着。

容渟抬手蹭了下她挺翘的鼻尖,“现在不乱了。”

他的手指冰冷,姜娆低下头来。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头上的发髻没有乱晃,很乖地就接受了他为她绾的发髻与簪子。

容渟终于满意。

他喜欢看到她身上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像是某种隐含的昭示。

向别人宣告着她是谁的。

马车一路往郊边的射猎场赶。

金陵城内道路平缓,越往城郊赶,道路渐渐变得曲折颠簸,马车摇摇晃晃,车内的陈设却很惬意舒适。

路途遥遥,姜娆早上醒得早,眼皮越来越沉,很快抵抗不住睡意,被周公拎去梦里了。

容渟手里捧着一卷山水注笺。

南漳多雨,不利于农耕。

今年往那儿捐再多的粮食,也是治标不治本,捐粮越多,反而容易养出灾民的惰性。

但不利于农耕的地方,未必养不活别的东西。

容渟翻着手中的书卷,沉眉思索。

原本,这天底下死多少人,他毫不在意。

他的名声如何,他也毫不在意。

可她在意他的名声。

一千担粮,五百担面,换来了书院里再无人敢对他奚落笑话。

她既然在意,他也便在意。

偶一抬眼,见身侧姜娆已经睡了过去。

她小脑袋往下点着,睡梦中有些不安,眉头拧着,也不笑。

他摇了摇头,解下外衫欲披在她的身上。

她忽然朝他肩头靠了过来。

将头倚在了他的肩上,呼吸声轻而匀。

睡相安稳了许多,眉头松开,像是找到了依靠。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定住。

外面红日高悬,田头虫鸣不停。

小小的马车车厢内,他的整个世界变得平和安静。

俗世繁华,红尘滚滚,都抵不过她这轻轻一靠。

他护着她的脑袋,把外衫揽到了她的身上,手指撩起了她耳边散落的鬓发,声线低沉轻缓,“年年。”

姜娆没有醒。

容渟手里握着她的几缕青丝,声线仍然低沉,视线却冷戾起来,沉声喃喃,“不要再让第二个男人为你绾发。”

姜娆睡得迷迷糊糊的。

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她爹爹问她,换要不要

继续在白鹭书院里待下去。

看神色,板着张脸,好像是不想再让她在白鹭书院里待了。

“要。”她立马说道。

容渟绕在她耳边的手指忽的一停。

姜娆梦里没等到她爹有何反应,第二次,咬字清晰、有些着急地说了一声,“要”

“……”

容渟目光沉了下去。

像是有些生气了,松开了绕着她头发的手指,肩头不悦地绷紧。

小姑娘即使在梦里,都机敏得很,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抱枕有些不老实。

像是……长了腿,想跑

她连忙动了动脑袋,追了过去,抱住了,贴得更紧。

容渟看上去瘦弱,实际白衫底下,宽肩窄腰,脊背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抱着一点儿都不硌人,每日的药浴使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靠上去使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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