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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只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心满意足,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容渟看着她笑着朝他走过来的模样,一时间心都是软的。

“扈姑娘走了?”他轻声问。

“她走了。”姜娆想着方才扈棠提到的话,脸上的笑容浅了浅,十分认真地问,“你那些同僚,扔下你走了?”

“我不碍事,反倒是你本该陪扈姑娘去书坊,被我耽误……”容渟忧心忡忡,目光紧盯着姜娆。

“我叫芋儿跟着她,若书坊坊主不卖兵书给她,芋儿自会帮她买下。我陪你逛一下这里,不碍事的。”

她问容渟,“你为何突然有心情,到三清庙来了?”

到寺庙来捐香火的人,大多有所求。

但她不知道,他的所求会是什么。

分明一副万事靠自己的样子。

“钦天监与礼部将我们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七,我求那日天晴、”

他顿了一顿,突如其来的话,使姜娆微怔。

“求那日云是你喜欢的云,风是你喜欢的风。”

他说起这话来时,眉眼都带笑。

淡笑起来时那种磁沉的笑声简直震得姜娆的心尖都在打颤。

前些日子,她也从宫中派来的人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

可这消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和容渟亲自说给她听相比,感触完全不一样。

一些细微的知觉被放大了百倍。

姜娆抬起眸来,蓦然间与他视线相触,看着他这张笑起来比谁都好看的脸,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慌忙将目光躲开,有些磕绊地说道,“不过、再等两百多时日罢了。”

“两百余九日。”

姜娆别着眼,慌乱得不知道要答些什么。

兴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深邃,他盯着她的眼神……无形中让她又有了那天晚上被他盯住的感觉。

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她咬了咬唇,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看不到他的神情,心里乱打的小鼓节奏终于稳了下来。

容渟看不到她,便看着地上她的影子,低着头的样子,看背影竟显得有些乖巧。

姜娆一路将他推到万佛殿,一边走又有些好奇,“你先前,一次都未曾来过这儿?”

即使是宫中的皇子,秋猎前,祭祀时,都有可能来这里才对,给自己祈福,给家人祈福,这种经历,别说皇子,佛前无贫富,金陵每户人家的孩子,都有这种机会才对。

容渟只是摇头。

姜娆心里被刺了一下。

她多少知道点他小时候的事,体弱多病,又被说成性情乖戾,常常被关紧闭,应是错过了许多宴会。

但她没想过他连这种进寺庙里给自己祈福的都没有。

万佛堂一到,她装模作样扶着他出来,免被人看出他腿伤已经好了的事实,扶他到蒲团上,看着他高大身影矮下去,叩拜神明。

一想到他求的事,

姜娆耳根后就稍微有些红,趁容渟在里面叩拜,先到殿外等了一等。

容渟束起的长发垂落肩侧,侧颜精致如玉,叩下去又抬起头来,淡褐色的瞳仁里,目光看上去比殿内任何一个人都要虔诚。

小时候走投无路时,他也曾祈求过神明,一次次未有回应,期待便那么消磨殆尽。

他从此再也看不起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明,会笃信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软弱到要将命运寄托在泥胚子手里的愚蠢凡人。

如今心里有了太想要的东西。

他才知道,自己不过也只是个凡人。

愚蠢的凡人。

贪得无厌的凡人。

……

一炷香燃尽后,姜娆恰好从殿外回来,她手里多了串佛珠,回来后猫了一眼,等殿里的人都散尽,将这佛珠穿过了容渟的左手,推到他手腕。

姜娆帮他戴着,系绳扣的时候动作有些慢,“我小时候进寺庙,长辈常常会给我买这样的小玩意儿,戴几天,戴腻了便摘下来。”

她小小个头,在这里乱充长辈,“这个你便戴着,等你腻了,再摘下来。”

可这长辈的角色使她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若是当初我爹爹没有出京云游就好了。”

没有出京云游,兴许她换能早一点见着他。

就算没那些梦,她总会伸手帮一帮。

好歹也能叫年幼的他好过一点。

容渟低头看了两眼这个头一回出现在他腕上的新鲜事物。

这红檀木的佛珠色深,以红线串起,戴在他手腕上,能挡住一些旧伤痕。

他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伤痕,看着这串对别的小孩来说意义稀松平常的小佛珠,目光陌生茫然,却是在意的。

“腻了这个,就没有新的了。”他脑袋耷拉得更低,介于少年与青年只间的面容青涩而干净。

姜娆摇摇头,“会有新的。”

她这会儿没有再想着他是她金大腿,更没有把他当成梦里的九爷。他是容渟,所以她想给他这些他没能拥有过的东西,只要她有,只要她在。

容渟沉默片刻,忽道:“方才……扈姑娘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声线是哑的。

他知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越是觉得放不开手,便越是想叫她是他独有。

只看他一个人。

不要看别人。

这心思若是外露,叫她瞧个一清二楚,他在佛前求的那些,最终会如何……

他一想到这些,便开始头痛。

容渟眼睑低着,神态谦恭温顺,在身后几尊石佛的映衬下,他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

那些石佛笑口常开,像是笃定不会有人在佛像前头耍心眼。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你本不该陪我,而是陪她。”

“即使你不来陪我,我也不会苛求什么,毕竟是我在给你添麻烦……”

“不会。”听他又在愧疚,姜娆皱了皱眉,拦断了他的话,语气堪称斩钉截铁,“你不是我的麻烦。”

“你一个月不过才有五六日休沐,在你休沐以外的时候,我都能与扈棠待在一起。她不会因为少这一个下午,就同我计较。”

她仔细想了想,歪歪脑袋,觉得容渟这容易多想的毛病该治一治,她特别认真地对他说道:“即使你担心她会生我的气,我日后多陪陪她,也就补上啦。”

容渟:“……”

“你不必担心的。”姜娆又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