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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马驾驶的马车行在朱雀大道上, 行人只见这辆没有徽号的马车是往皇宫方向去的,联想近日城中变故,避之唯恐不及。

无人知晓车内的旖旎风景。

滟眸桃腮的女子酥肩半裎, 被欺负成了一滩水,软倒在强势峻色的男人怀里。

卫觎还拿她小衣小裙做文章, 簪缨毕竟浸淫三日庄严佛法, 耳听这等言语,两相一激, 只觉小腹发麻, 眼睑水红一片,昵声连连:“小舅舅饶我——”

她求三声,卫觎也受不了,闭了闭赤色隐现的眼眸, 又不舍地舔了她唇缝几下, 方堪堪起身。

两人的襟裾厮缠得一塌糊涂, 卫觎滚了滚喉, 帮她整理衣帛和蹭乱的头发。

簪缨扭了下脸, 在他碰到自己之前,揪着自己的衣襟和他约法三章:“不许再用那两个字叫我。”

卫觎血液里的嚣涌还未完全褪去,他含着意乱神迷的目光,强迫自己收敛,对面红耳赤的小可怜笑着点头,“怪我不是, 中毒的人,阿奴别和我计较。”

这话惹来簪缨更为不认同的眼神。

她嗔视卫觎一眼,卫觎摸摸她的头,两个人一起把她收拾妥当。

簪缨这才终于能坐正, 却总疑心自己的裳裙打褶了,或者脸上的脂粉花了。

卫觎认真地审视她几眼,说没有,簪缨不大相信,可惜手边没带着手把镜。

卫觎重新将她拉到自己肩上,让她枕着,摸摸她还有余热的脸颊:“这几日累不累?”

簪缨神色懒动,端着装着是不轻松,可都比不上方才那片刻的狂风骤雨让她力不能支。

她方才求哑了,回想起来自觉羞臊,不想开口,在卫觎的手背上戳了一下。

卫觎一猜便猜得准她所想,反手捉住她,垂下眸子,“旷了我三日,讨些利息也不行?”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白马寺可是如逢甘霖。”簪缨知道小舅舅偃旗息鼓了,胆子又大起来,枕着他道,“释绪方丈肯揣着明白装糊涂,第一步是成了,将来整顿佛门风气,顺理成章。”

“蠲收寺田涉及土断,要等到废九品官人法之后。”卫觎一下下轻挲她的脊背,如安抚自身躁意。

簪缨颔首,“废九品在削世家之后。”她抬起粉嫩的眼皮子问,“王贾两家这两日有什么动作吗?”

“里坊间有甲卫镇日巡查,那帮人被摁着,也知道夹好尾巴观风。”

簪缨道:“倒听说王家针对卫伯祖公的开坛讲学,组织了几场清谈,美其名曰洗洗耳。”

“抱残守缺,强弩之末。”卫觎淡诮地挑动唇角,“还没开起头就被寒士的声势压过了。”

军中攻城,会先以士卒搭梯攀墙敢死,前赴后继,名为蚁附。世间卑寒庶士正如蚁附,只要有一个领头之人,为他们将那扇不可逾越的巍峨城门打开一隙,他们为了改变命运计,为了子孙后代计,哪怕那一线的光芒如此渺茫,也敢援引成众,以命相搏。

真正见过蚁附兵卒以肉身为盾,利刃穿躯,垒骨如山场面的人,绝不会对此不屑一顾。

至于那些足不染尘的高宗门阀,只有等着被人拉下高台,才能感同身受一二吧。

而如今,他们还仗着晋人军队进城时打着怀仁安民的旗号,以为卫觎不敢动世家,所以可着劲的折腾,等着与新主洽谈条件,做着再在新一朝扎根发展家族大计的美梦呢。

卫觎最后给了个不走心的评语,“琅琊王,太原王,一路糊涂货色。”

簪缨枕在他肩上莞尔,忽听卫觎一改漫不经心的语气,低沉的嗓音微扬,“卫伯祖公?”

簪缨心坎上忽绊了个趔趄。

她坐起身,向旁边挪开几分,低头整理纱帛若无事状。

卫觎气定神闲望着车顶,“有个小孩从小就分不清楚辈分,乱喊一气,是谁家的呢。”

簪缨想起“大哥哥”的往事,脸热又强自镇定地给自己辩解:“我在建康时就这样称他老人家了,一时忘记改口了么。”

“哦,那该叫什么呢?”

两刻钟后,一路驶进宫阙的马车在大司马门处停下。簪缨没有立即下车来,却先向侍女要了一顶帷帽。

春堇闻言有些疑惑,几日前娘子初临洛阳,士庶争睹时都不曾做那等扭捏姿态,今日回到都是自己人的地界,何以反而要戴?

疑惑归疑惑,春堇很快寻了一顶流珠云纱长帷帽送来。

推开一隙的车门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进去,簪缨在车内戴好,又将衣衫整理停妥,这才下车厢。

两侧驻兵口唤女君,又唤大将军,屈身行礼。

簪缨淡然颔首,风度款款地向前行去。

卫觎错后她一步,作为始作俑者,神色有些无奈。

他可以发誓在车上后半程并未欺负于她,他不会在下秩面前让她不体面,可谁想到,只是随口玩话,就把人闹了个脸红。

这时节戴帷帽闷热,她也怯热,下马车前,卫觎对着她的脸端详又端详,信誓旦旦说红晕已退了,没人瞧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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