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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床边,缓缓握住他一只手,他的手洗干净了,骨节分明,布满伤痕。她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坚硬却冰凉,没什么温度。她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指缓缓摸到他手腕处,轻轻一摁。

突,突,

他的脉搏在她指尖跳动。

仿佛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

她低下头,埋头在他手心,泪水无声地淌下,渗进了他的指缝。

宋焰,我错了。

我错了,好不好?

……

……

宋焰醒来时是下午,他输液的左手旁边躺着一个玻璃瓶子,瓶里的水是温热的,压着输药管。

他醒后,医生过来给他做了检查,让护士给换了药,交代他好好休息,不能乱动。

考虑到实际情况,出山的路太颠簸,医生不建议送回帝城,认为他在原地休养几天后再回比较好,只是条件会简陋一点。

“诶?这瓶子是谁放的?”医生问。

“不知道。”护士答,“可能是家属放着暖手暖药的吧。”

他们讲话的间隙,宋焰察觉到门口走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待医生护士走后不久,那道身影又折了回来。

是许沁。

她走进来,手里抱着个葡萄糖瓶子,问:“麻药退了?”

宋焰不经意龇了一下牙:“嗯。”

“很疼吗?”

“还好。”

许沁没有多的话安慰,两人便没了话讲。

许沁站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的队员们都没事。”

宋焰点了点头,她倒是清楚他牵挂着什么。

许沁又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手里还抱着东西。她把瓶子放到床上,他的手边,旧瓶子收走放回兜里。

那新瓶子里装了开水,挨着宋焰的手,滚烫的。

宋焰垂眸看着那瓶子,抬起一根手指碰了碰,说:“谢谢。”

许沁摇了摇头。

宋焰抬起眼眸观察她,见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睛下也是重重的黑眼圈。

他哑声问:“多久没睡了?”

许沁别过肩膀去揉了一下发痛的眼睛,说:“一直在忙。”

宋焰顿了半秒,说:“挺会交代我的。”

“……”许沁回头看他,“我找到空隙,会休息个十几分钟。……再说,我干这个没你危险。昨晚你要是埋得深一点,挖不出来,你命就没了。”

宋焰:“我——”

许沁忽然打断:“不是跟你说了要注意安全吗?”

四目相对,安静无声了。

宋焰黑色的眼睛定在她脸上。

许沁亦目光笔直望着他,不避不躲。

她双唇紧抿,眉心极轻地蹙着。

就是这样一张脸,当余震发生,横梁倒塌下来时,他眼前划过的就是这样一张脸。

宋焰默了半刻,竟没有呛她以什么立场来管束他。

他的手无意识地碰了碰那个熨烫的玻璃瓶子,渐渐,就握在了手心里。

他平心静气地解释:“余震来得太突然,当时我手下一个19岁不到的小孩在危房下边,我得去拉他。”

许沁不做声了。

宋焰看着她,说:“下次注意。”

许沁的心突然之间就砰通了一下。

这时,外边有人进来,直奔宋焰旁边病床上昏迷的军人。那人刚走到病床边,似乎余光看到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看向宋焰,骤然间,那人瞪大了双眼。

宋焰察觉到,看过去,也怔住。

陆捷往前走一步,停下,不可置信地盯着宋焰的脸。他指着宋焰,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几秒之间,陆捷的脸上震惊,激动,茫然,兴奋,所有感情混成一团,话语也极度混乱,声音都在打颤:

“宋焰?你是宋焰吧?不可能长这么像。一定就是!你没忘记吧,你还记得我吗?你记不记得我?是你吧。”

“是。”宋焰盯着他,不似他那么失控,但眼中也有一丝触动。

得到确定的答案,陆捷脸上惊现出狂喜:“你没死?!!”

宋焰一怔,迅速瞥一眼许沁了,对陆捷道:“嗯,抢救及时。”

许沁蹙了眉,觉得这人不礼貌极了。好好的少校,为何在任何时候出现,说的话都不合时宜。

陆捷跟着宋焰的目光看向许沁,与“已故”战友的重聚让他太过激动,无法冷静思考,当即就问:“这位,这位是弟妹吧?”

“……”宋焰立即看向他,眼神禁止。

但陆捷没注意到,他看着许沁:“弟妹,我早就见过你了。你好你好,我是陆捷,宋焰的战友。”

许沁表情平淡,眉心却蹙得更深了。

这人举止夸张,讲话前言不搭后语,是怎么做上少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