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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神游般洗完头洗完澡, 擦干身体吹干头发, 倒进软蓬蓬的床上, 望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依然发懵, 心跳依然忐忑。

有种闯祸的感觉。

慌乱,激动,懊恼,窃喜,各种情绪都有。

而一想到刚才的吻, 她便脸如火烧,一扭身把脑袋埋进枕头, 呜嗷着拿脚哐哐哐踢床板。

他是解脱了, 可她今晚要睡不着了。

隔着一堵墙的另一端, 景明表面非常镇定, 因为答应了杜若要瞒着所有人。所以回房后, 他竭力克制, 过了头, 像心情不爽的样子。

可李维多了解他, 一眼看出他在装, 也不拆穿, 任他继续。

他独自在浴室冲凉时,扬起的嘴角都快飞上天。

关灯睡觉后也是, 在黑暗中无声地笑, 心里头激动不已, 笑一会儿翻个身继续笑, 又一会儿了,换个姿势再笑。

直到李维实在忍不住吐槽:“卧槽这都几点了。能睡了吗?”

他这才消停不折腾了。

那晚,Prime全队的伙伴们都睡了个安稳觉,幸福,满足。

梦想开启了第一步。

第二天大家都没早起,中午十一点,集合退房。一群人涌进走廊,景明和杜若短暂地对视一眼便移开眼神,心虚的。

乘电梯一路向下,大伙儿挤在一起欢快地聊天,他俩也在其中,但互不搭话。他有些忍不住,出门时故意落在最后,偷偷挠了下她的手心。

她吓一跳,回头瞪他一眼。他却看着前方笑了。

在宝安机场一起吃了顿午饭,众人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景明给大家放了一个多星期的假。8月1号,实验室集合。毕竟,在深圳取得的辉煌已留在深圳,主线任务得重新回到Prime No.2上。

景明在机场得知杜若不回北京要回家时,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队里有一半是北京的,登机口还在后头。

大家跟杜若招手告别。

景明没法做得太明显,磨磨蹭蹭拖在队伍最后头,经过她身边时,低声:

“早点儿回来啊。”

“噢。”她小声。

他和其他男生一道走了,走出一段距离,故作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她已不在原地,去了候机区。

杜若坐下后,一个人清净了会儿,思考她和景明的关系,仍是有种模糊的不真实感。想来想去没个头绪,索性不管了。

登机,起飞。

深圳这座海滨之都很快抛去身后,几天前的光辉和荣耀也稍稍淡去了。

落到西南边境。

大巴,小客车,摩托,山路,折腾一整天,她终于再度回到山沟沟中那破败的小泥屋里。

一时间,恍如隔世。

她到家时,正是傍晚。

一只昏黄的灯泡吊在堂屋中央,家徒四壁,墙面上糊着的旧报纸早已发黄剥落。简陋的灶台炊具,破败的桌椅。穿过堂屋走进房间,祖孙三代共同生活的地方摆着三张木板小床。九十年代的木衣柜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颜色,柜门几近脱落。

杜若轻声道:“不是往家里寄钱了吗?床和柜子怎么不换新的?”

“都能用,别浪费。”妈妈笑道,“钱要给你攒着。”

她回头看妈妈,四十多岁的母亲,苍老得像景家的奶奶,她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放下行李,转身出去烧火做饭剁猪草去了。

许久不干农活,还不习惯,睡觉前便发觉胳膊酸涩难受。

夜里,杜若躺在小床上,听着久病的外婆在睡梦中痛苦呻吟,迟迟没睡着。

她悄悄翻了个身,拿出手机,没有未读信息。

刷下朋友圈,景明在半小时前发了张图片,一盏灯,一台电脑,一杯茶。没有文字。

他是个从不发朋友圈的人,底下炸出一长串点赞留言。

何望:“活久见,你他妈终于发朋友圈了。”

何望:“装B!”

万子昂:“活久见 1,文艺男青年?”

李维:“活久见 2,我仿佛看穿了一切。”

涂之远:“活久见 3,我表示一脸懵逼。”

朱韬:“活久见 4,掐指一算,必有蹊跷。”

一直加到27……

杜若摸摸留言小方框,想点赞,想想又算了,收了手机翻身睡了。

之后几天,她安心陪着妈妈和姥姥,在家里帮忙做活,烧饭种菜,喂鸡养猪,忙得没心思去想别的事。

她没主动联系过景明,他也不主动找她,不知是在忙,还是隐约较劲。

他倒是在Prime群里发过一次消息,说见了言若愚老先生。言老看过他们在深圳的比赛后,联系了他,决定做Prime的投资人。

消息一出,群里顿时沸腾,留言讨论几百条。

可杜若在玉米地里捉虫除草,看到消息时已是晚上。

涂之远还在群里问呢:“诶?小草去哪儿了?消失了?”

景明回了句:“呵,谁知道。”

那是四小时前,此刻群已安静。

杜若没搭理他,放下手机,盛了饭菜上桌。

一家三口围坐吃饭。

吃到半路,她小声问:“妈,你记得明伊阿姨的儿子吗?”

杜妈妈回忆一下:“记得,长得很好看呢。”

杜若扒拉着米饭,唇角偷偷弯了弯。

妈妈和善笑道:“他不肯来我们家吃饭,给他端水也不喝。小孩子脾气。”

杜若笑容就凝了下,接下来几天直接把微信退出登录了。

这样莫名其妙僵持到一星期后,那晚她上床睡觉时,突然收到景明的短信:“你什么时候回京?”

她机票是第二天的,但回了句:“多待几天,干嘛?”

那头没反应了。

她捧着手机等了两分钟,无果,鼓一下嘴,把手机扔去一旁。

刚扔下,屏幕亮。

消息来了:“我明天去找你。”

她惊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别来!”

他奇怪:“为什么?我想去山里玩。”

她:“我明天回来了!”

他:“不信。”

她急了:“真的。我们几个外省的回程机票都是李维统一订的。不信你问他。他没跟你讲吗?”

他:“。。。。。。”

“操。”

“我要宰了他!”

她正要问怎么回事。

他:“航班信息发过来。”

她以为他不信,发过去了。

他没多说什么,道:“早点休息,明天赶飞机。”

她:“噢。”

他:“晚安。”

她:“安。”

放下电话,安心睡了。

第二天,她和妈妈姥姥告别,再一次离开那偏远的小村庄,踏上了前往北京大都市的路程。

飞机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时,她忽然想起去年的情景。那时她乘火车到北京西站,迷失在汹涌的人潮中,茫然,不安,激动,忐忑。

如今想起,有些感慨。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去,就见景明插着兜,立在出口处等她。

她不知道他来,远远看见,有些吃惊。

他倒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锁着她。

两人走到一处了,头几秒没讲话,才一个星期不见,却莫名有点生疏拘谨。

她小声:“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他不太客气,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她心里一暖,可他上下扫她一眼了,说:“晒黑了。”

“哪有!”她立刻道。

景明:“就是黑了。”

她白他一眼,他呵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还是有点小尴尬,仿佛一时不知该怎么相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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