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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这下看了她一眼,说:“挺不错的。”

“噢。”她唇角微弯,眼睛亮亮的好似在闪光。

外头那么大的雨,她忽然发现,以前没觉得,她还蛮喜欢梅雨季节的。喜欢死了。

但窗外很快出现熟悉的街景,到北门街了。

还没走到青之巷,巷子口收窄,几辆家用车停在巷子里,堵了去路。

李瓒试了几下,开不过去。

宋冉说:“就停这儿吧。”

李瓒说:“走得回去吗?”

“走得回去的。”

“好。”他侧身从后座拿雨伞给她,人一下朝她靠近,伸手时牵动了墨色的衣领,露出一小节锁骨。

宋冉触电般立马别过头去,那一瞬,她忽然想起他的红绳还在她这里。他好像忘了,没记起来。

她……也跟着忘了。

“喏。”

她回头,接过伞:“我下次去开车的时候还给你。”

“别客气。留着也不要紧。”他因她的过分礼貌而莞尔一笑。

她一颗心柔得像水,推开车门,用力撑开那把大伞。雨水砰砰砸在伞面上,她听见他说了句:“薄可塔在火灾中损毁过,后期是重建的。”

宋冉一愣。

《战前?东国记》里有一集提到阿勒城的薄可塔,说那座塔有近3000年的历史。

那天进家门后,宋冉在潮湿的书桌上搜了一整晚的资料,可网上关于东国的历史资料太少,提到这座塔也没有说火灾的。

她在电视台内部的档案库里也没能找到足够的资料。

第三日上午天气转好,飞机通知可以起飞。宋冉去了帝城。

到的第一天,她找了好几个图书馆,最终在冉雨微单位资料馆的一部泛黄的东国史书译作里找到一段文字:

“薄可塔,现阿勒城西郊,建于公元前1世纪,公元1197年阿勒战争中被毁。后几百年间,经数代历史、考古学家重建而成。据称与原迹相较,不足万一。”

只有一小段文字,没有图片记载。近九百年前被毁掉的塔也无从考据它的真实面目了。

宋冉不知道李瓒是怎么知道这段历史的。或许等回梁城后,去警备区开车时可以问他。

她抱着那本书坐在她妈妈冉雨微的办公室里看,等她开完会了下班。

半路有人敲门,是冉雨微底下的吴副处长。

“诶?冉冉来了?”

“吴阿姨。”宋冉微笑起身。

“这次来待多久啊?”

“一个星期。”

“哎,转眼就工作了。不能跟以前一样待上一个暑假了。”

“是啊。”

“听你妈妈说前段时间去东国了?”

“嗯。”

“了不起呢。”吴副处长夸道。

宋冉笑了笑,知道那是客气话。他们这儿的年轻人,刚入职就派去世界各地更危险地方的大有人在。她这样的并不稀奇。不过吴副处是她妈妈的老下属,看着她长大,话里也有几分偏袒的真心。

“有没有想过来帝城发展?”

“暂时没有。”

“不嫌梁城池子小啊。”

宋冉笑说:“我也只是条小鱼。”

冉雨微六点多才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碰上晚高峰,二环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七月初,帝城正值盛夏,温度高达41度。夕阳炙烤着水泥路上的铁皮车。

车窗紧闭,开着空调,弥漫着一股子内饰皮具的焦烤味道。

宋冉胸闷得厉害。

冉雨微坐在驾驶座上,一身白色套裙,丝袜,高跟鞋,头发盘得干净利落。耳朵上挂着珍珠耳环和白色的蓝牙耳机,正在讲电话,仍是工作上的各种安排。

汽车在堵车长龙里走走停停,宋冉被夕阳晒得眼晕,车内的气味混着冉雨微身上的香水,熏得不行。她刚要降窗子,冉雨微把手机静音了一秒,说:“今儿PM2.5值280。”

宋冉手指一扣,窗子又升上去闭了个严实。

冉雨微继续打电话了。

约莫十分钟讲完,二环路上仍堵成停车场。

冉雨微开了广播打算听路况,却听到一条插播消息,长江梁城段水位超过历史警戒线。梁城昨日又降暴雨,城市内涝严重,到了危急状态。

冉雨微淡淡道:“年年都这样。那地方的人都尸位素餐,不干正事儿。过了二十年了也没见把城市基建搞好。”

98年梁城发过特大洪水。也正是那年,因破堤排洪保梁城,杨慧伦的乡下老家被洪水淹了个干净。她走投无路,带着襁褓中的宋央找上门来。

那年洪水退的时候,冉雨微只身去了帝城。

宋冉为家乡争辩一句,说:“也不是你讲的那样。”

冉雨微在工作中早练得一身本事,无关紧要的话题即使忤她的意她也懒得费时间理会,言归正传道:“我看了你的《战前?东国记》。”

宋冉扭头看她,等着她给些什么正面评价。

冉雨微说:“太粗糙。内容散漫,主题不明确,矫情小清新。在梁城还算新鲜,放在全国,提不上台面。”

宋冉没做声,脸被夕阳晒得通红。

冉雨微说:“别被小地方的一点儿荣光迷了眼,不跳开那个圈子,怕永远看不清真实的自己。是真金还是废铁,来帝城验验。”

宋冉不太舒服,刚要说什么,鼻子里边痒痒的。

她立马扬起脑袋,流鼻血了。

“帝城太干燥了。受不了。”她发泄地说,“空气也差!”

夏天又热又晒,还有雾霾,看着灰蒙蒙的。像沙漠中的阿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