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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时候,安澜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快跑几步,借着地形优势,直接蹿到了瓦西里背上,用前臂死死抓住它的侧腹,张口就往颈椎咬去。但雄虎的反应并不慢,这一下虽然又快又狠,四把牙刀却没能顺利地切进后颈、切断颈椎和气管,只是在强壮的脖子上咬出了四个血洞。

瓦西里翻滚着,人立起来,想用完好的右爪拍击。

安澜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她在被甩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快速地跳开,根本不和无法快跑的雄虎做缠斗。她边闪躲,边用视线锁住敌人的左前爪。

从这个距离能很清晰地看到爪根处的诡异变形,这是极其严重的伤害,整个巴掌都软绵绵地挂着。而且应该是在受伤前几天始终在行动,脚掌肿得不能看。

只要能废掉另一只前爪,对方就是没牙的老虎了。

瓦西里一定是察觉到了危机,面对这种挑衅,它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在原地趴伏下来、肌肉紧绷,保持着护住腹部和脖颈的预备姿势。不管安澜朝哪个方向移动,它都会及时调转身体,总是用那张血盆大口对着她。

战斗还没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瓦西里服软了。”护林员不可置信地说,“这几天我们都没观察到它,它的腿伤肯定要严重,等下要报上去让救治吗?这种程度都会影响捕猎了吧?”

“肯定会影响。”马克西姆说。

“救治的话隔离起来对其他老虎也好。”同事补充道。

他们并没有把老虎的对峙放在心上,娜斯佳的伏击已经失败,而瓦西里也摆出了易守难攻的防御姿势,雌虎不可能冒着被咬住掀翻的危险再上前去,这场冲突到这里就差不多要终止了。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娜斯佳是头无法用常理推断的东北虎。

在特别小组的注视中,雌虎不但没有放弃,还屡屡上前,咆哮着威胁。

它在敌人面前来回走动着,有时敏捷地快跑两步,有时又变成缓慢地踱步,好像在打量应该从哪个地方下手。这种踱步一直保持在七八米的距离之外,显然是在防备雄虎的突然暴起。

瓦西里受伤腿拖累,每次挪动都会触碰到受伤的前爪,但它既不能跳着发动攻击,也不能离开把后背留给敌人,只能任凭对方在这里不间断地发动佯攻。它知道雌虎不敢冲着正面来,可当敌人在身边绕着圈寻找机会,它的神经是永远紧绷着的。

绷紧的弦总有断的时候。

终于,瓦西里的忍耐到了极限。

当安澜再一次作势欲扑时,就看到它猛地窜起,朝前做了一次跳跃。那条伤腿落在地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动,暴君直起身体,再次用完好的右爪朝她抓来。

老招数并不能取得什么新成效。

因着有七八米距离的缓冲,安澜警觉地朝后跳开,她知道被近身抓到会非常不妙,雄虎凭借体重和力量就能在瞬间给她造成严重的伤害,直面锋芒是不智的。抱着这种念头,她不仅是朝后躲避,甚至还跑出了十几米才回头观察,全然没有任何要进行拍击大战的意思。

三条腿的老虎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立定跳出二十米远。

瓦西里不得不落地。

似乎是察觉到距离拉开,它转头就想进入灌木丛。

就在这一转头的时间,安澜已经又跑了回来,在它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瓦西里狂怒地咆哮着,它像一头困兽一样晃动脑袋,收拢尾巴,背起耳朵,绝望地趴卧下来,抱住正在颤抖的前爪。

在长达数个小时的时间里,安澜屡次故技重施,引得雄虎频频发作。有好几次,它在跳扑过后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又有好几次,它想转身离开,却又会遭到从后方而来的撕咬。

红色渐渐洇透了瓦西里橘黄色的皮毛。

血液从一些较深的伤口里淌出来,从一些较浅的伤口里渗出来,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再这样下去除了死亡别无他路可走。

瓦西里抖了抖不再威风的皮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灌木丛走了两步。

它没能走出第三步。

安澜像闪电一样上前,抱住了敌人的肩胛。她用恐怖的体重压着着敌人,把它死死地往后拉拽。瓦西里早已站立不稳,此时此刻竟顺着这股拉拽的力道,后腿发软,坐倒在地。

从这个角度,它的后颈根本无处遁形。

这一回不再是试探性的扑抓,也不是为了扩大伤害进行的撕扯,安澜从容地做了一次真正的咬合。

牙刀从脖子两侧穿入,深深地埋进了血肉里。

失血过多的瓦西里用最后的力量挣扎着,受伤的前爪和完全的前爪一起用力,撕扯着地面,想把要害从致命伤中拯救出来。但它越是挣扎,牙刀就切得越深。维持生命的管道在牙刃表面轻轻一触,旋即像轻烟般断开。

瓦西里感到脚下的土地突然变成了云层。

一切都在摇晃着,它飞了起来。

安澜死死咬合着,直到最后一记颤抖从牙齿表面拂过,才不慌不忙地松开口。

暴君瓦西里倒毙在地。

它那写着赫赫战功的履历就在今日画下句点。

而人类像石雕一样站在山上,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