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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一共有三个,都是些社会混子。

他们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连付出体力劳动都不愿意,倒是心里法制意识淡薄,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要用写在刑法上的手段来赚快钱。

起先只是打点山鸡野猪,后来发展到打梅花鹿,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眼睛瞄向了金钱豹、猞猁和亚洲黑熊,拿着皮子和各种部位去跟卖枪给他们的人换钱。

干了几个月,尝到了甜头,几人每周进山两次。

这天正好是进山的日子,因为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得格外晚。

走出两公里,领头的林杰突然停下脚步,朝树根底下指了指。

“是什么?”弟弟林正浩凑近来看。

“说不准,像豹子。”林杰压低声音。他蹲下来,拨开草丛,把手掌和那爪印比了比,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乖乖,这玩意得多大啊,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豹子。”

一直没说话的谢永福这时才闷闷地说:“怕不是个老虎。”

林正浩摇摇头:“山里多久没见着老虎了……要真有老虎才是发大财了,前些天人家问有没有虎骨,开价一根就十万块,到时候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走,再往前去点瞅瞅,咱们三杆枪,就是熊瞎子也够它喝一壶。”

他们一路往前搜索,发现雪地里脚印断断续续的,时大时小,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崽子。

就这么搜过三公里,林正浩猛地一拉哥哥的衣服。“看那!”

林杰狐疑地举起望远镜一看,嘿,还真是老虎。

因为在缓坡上,老虎在雪地里非常醒目,离他们有差不多四百多米远。风从那头呼呼往三个人脸上吹,再加上白色的衣服和出发前喷的气味剂,母老虎专心致志地在给小老虎舔毛,小的拿后腿挠耳朵,看起来挺安逸,全然没发现有人在靠近。

这可是野生东北虎!

“发了发了。”林杰两眼放光。

弟弟林正浩动作比他还快,赶紧把背着的半自动步枪取下来。他是三人中枪法最准的,所以分到的武器也最好,另外两人拿着的都是老式猎枪。当初买枪时启动资金就那么点,谁也不舍得多花钱,后来干得多了有钱了,又觉得三杆枪够够的了。

三杆枪的确是远远超出了打猎的需求。

但林正浩一行人却也低估了装备之外的因素,比如——心理压力。

随着距离越来越短,他们捏着枪的手也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促,耳朵边只听到心跳砰砰打鼓。

老虎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比起东北虎,黑熊的个头完全不够看,金钱豹和猞猁都只能算是小猫咪。

对猎手来说,猎物种类不同,他们在狩猎时感受到的压力也是不同的。

猎物是不是皮糙肉厚,反抗能力强不强,怕不怕噪音,头骨硬不硬,体型大不大,敏锐不敏锐,能靠多近,都影响到枪支的选择和准心的选择。

要是眼下在打豹子,一枪打不死,对方吃痛逞凶,那么同伴再补一枪大不了再补两枪就是了。但要是在打老虎,如果一枪未能让它丧失活动能力,真的调头扑过来,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哪怕还一枪未开,想到开枪后可能面对的攻击,人不手抖都算是好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三人在离东北虎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停下,说好瞄准母老虎同时开枪。结果林正浩才数到二,谢永福手一抖,扳机已经扣了下去。

这一枪擦着猎物的肩胛过去,激出一长串血花。

老虎吃痛,又被巨大的响声惊到,以极快的速度往密林里逃去。林杰和林正浩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信手开了一枪,一个拿着半自动步枪七零八落地射击着,别说老虎,连根虎毛都没打着。

谢永福极为懊丧地抓着头发。

林杰把枪一丢:“蠢死你算了!”

反而是年纪最小的林正浩最先缓过来,虽然还是脸色阴沉,但好歹能做出正确决定。“走吧,”他说,“看来我们是没这福气,天色不早了,再不走等下就不好走了。”

林杰和谢永福两个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确实是已经沉到树稍上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他们离山道有差不多五六公里远,走出去就要一个钟头。

今天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搜索这只老虎身上,结果什么都没捞着,三人下山时都神色郁郁,没一个人说话。尤其是谢永福,他知道自己闯了祸,生怕本来就比他更亲的两兄弟不再带着他发财,更是脸上讪讪,脚步拖沓。

因着这份难为情,他憋着尿急都没敢说,直到走到能看到山道的地方,实在憋不住了。

林正浩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去树后面解决,自己则和哥哥林杰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不中用的同伙赶走,反正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两个人也够了,分到的钱还多。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几下巨大的扑腾声。

“作死啊?”林正浩大喊一声。

兄弟俩都以为是谢永福不中用,撒个尿还能把自己给撒摔倒了。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树后面传来回应的声音,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呜咽声,又有点像人发出的,又有点像是风的响动,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天色暗得不行,看不清五米之外的东西。

林杰疑心:“别是摔晕了吧?”

林正浩不耐烦地晃晃脑袋:“看看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朝前走,彼此之间大约有个两三米的距离。

林杰走在前面,一眼就模模糊糊看到雪地上趟着个人,空气里都是骚味和铁锈味,闻着有点像血。他担心同伙不仅是摔了,可能运气太差还摔断了腿,想到过去三个人一起晃荡也有点情分在,虽然觉得要扛着他下山很烦,也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在边上蹲下,想把他扶起来。

结果刚往谢永福胳膊上一扶,手上却骤然一轻。

整条胳膊都被他举了起来。

林杰当场傻了眼。

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明知道眼前情况不对,又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伸手往腰后摸。

本想把手电筒摸出来,但手上黏糊糊、湿漉漉的,好几次都从皮套上滑过去了,根本捏不住扣子,更别提打开扣子了。

越是着急心慌,就越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林杰张开嘴,想喊弟弟的名字。

可他什么都喊不出来。

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或者像被其他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挤了半天只能挤出点“呵”“呵”的气音。他说不出话来,想着至少得快点起身,走到兄弟身边去,两个人靠在一起才好防备在这黑夜中出没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嚎叫从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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