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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纪的幼崽压根无法游泳,也无法承受泡在冰水里导致的失温,所以它们立刻尖叫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扑腾,希望能把自己拉回冰面上。

但是海冰……持续碎裂。

每当它们用脚爪扒住水面下的冰壁时,被借力的那一点上都会有更多冰块破碎脱落下来,重新把它们拉回海洋的怀抱里。

幸运非常幸运。

画面上它是距离冰面最远的,一掉进去基本就在胡乱扑腾,结果先是被其中一只无处借力的小企鹅撞了一下,又被另一只脚下一滑的小企鹅撞了一下,活生生给它撞到了冰缝另一头,扒住了冰壁,恰好这块地方水下的冰壁有点坡度,它用嘴巴勾住地面,鳍翅和脚爪共同用力,扑腾了好一阵,最后顺利脱险。

这天结束之后安澜和诺亚都在思考两个问题。

第一:什么样的小企鹅才会从出生到长大随时随地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死亡烦恼?说真的聚居地有那么多个大班,每个大班里有那么多只幼崽,正好经过一处不稳定的冰缝,然后正好在它走过时冰面塌陷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二:命硬成这样真的合理吗?

虽然幸运是个欧皇,做养父母的也不能撒手。

经过两个月多的养崽历程,安澜和诺亚深刻体会到了小企鹅的脆弱,哪怕养得皮实,哪怕有其他成年企鹅看着,该有危险的时候还得有危险。

小鹅崽子分别之后的确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但养都养了,还养这么大了,就跟双人联机打游戏打到一半似的,不打通关浑身难受。

两只大企鹅默默地选择了缩短狩猎时间。

自那以后他们总是最晚一批出发去海边觅食,最早一批回来,尽可能待在聚居地里,四只眼睛盯着崽不放,一边盯一边互相安慰说这只养出结束了,明年再也不养了。

在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看护下,幸运不仅长得膘肥体壮,还成了方圆百米内最能打的企鹅幼崽,快快乐乐地长到了十一周大。

安澜和诺亚忍不住庆祝了一番。

因为连续很久没有什么危机发生,并且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撒手了,他们觉得看到了通关的曙光,马上就能回到在捕食区浪的生活。

但是命运有它自己的想法。

有些危机不是通过对细枝末节的忽视发生的,不是依靠人力所能避免逃离的,有些危机发生时就像天盖倾塌,像暴风雪,像火山,像海啸,无处可逃。

幸运三个月零十天大时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危机。

那时成年企鹅刚刚结束一次集体觅食,回家的晚的正准备踏上冰面,先头部队则是已经出发两三天,非常接近聚居地所在的位置。安澜和诺亚就处于这个小分队当中,一边跟团走,一边说悄悄话,对在海里看到的一些新奇动物发表见解。

忽然,安澜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危机感。

脑袋后面嗡嗡作响,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好像有什么难以避免的灾难就要降临在头上了一样。

几秒种后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不是什么东西被折断时会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不,那种声音更加低沉,更加可怖,好似堆积到极点终于被释放出来的雷鸣,好似导弹撞击在冰山上发出的闷响,好似一千万个魔鬼在地狱之门里嘶吼,伴随着船舶从中间整个扭断时才会有的哀嚎。

一道裂缝从远处朝脚下蔓延,顷刻间撕裂了整个冰盖,朝着更远的方向袭去。

大地在震动。

这是最坏最坏的噩梦里才会有的景象。

在安澜生活在冰面上的大半年时光中,无论暴风雪怎样咆哮,无论阳光怎样侵蚀,至少她战立的根基是稳固的,别说动摇了,就连最轻微的摇晃都不可能存在。可是现在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脚爪之下不断积蓄的能量,正从那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的裂缝中涌出。

照这个速度,两小时内裂隙就会抵达海岸线。

帝企鹅大群在这灭顶的危机中骚动着。

一部分本能要求它们继续照着既定路线前行,回到聚居地里去保护自己的幼崽;另一部分本能则在拼命诉说着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已经不再安全。在混乱中,走在最前面的成员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成员也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安澜知道。

她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冰架……要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