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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

太平是不可能太平的。

之后的一周是鸡飞狗跳的一周。

研究员小曾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山村生活,每天都会卡着点笑眯眯地出现在村内各地偶遇绿孔雀家族,有时是为了收集资料,有时是为了体检,有时只是单纯观察行为模式,但无论目的为何,过程中都逃不开“怀旧”这个环节。

每当他开始讲故事时,雌孔雀阿依总会收拢翅膀、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听得格外认真,而雄孔雀十六号则“不堪其辱”,听不了几分钟就会采取各种方式迅速逃离现场。

方式:指没头苍蝇般的飞行。

生活在村寨里的居民被迫学会了一招躲避“空袭”的身法,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做任何活动时躲开拖着尾巴没命滑翔下来的绿孔雀,包括不仅限于抽陀螺、晒衣服、挂玉米和扫地板。

起先只有十六号一只绿孔雀会把土掌房群落当后花园一样玩空中跑酷,后来看着看着,豌豆也学会了,就变成一大一小两只雄孔雀一起跑酷,雌孔雀在顶上用鸣叫声助(看)威(戏)。

四个月大的豌豆长势喜人。

研究员小曾不仅拥有兽医学背景,还连续两年总揽繁育中心绿孔雀种群的饲喂职责,在调整食物配比上比前任更有经验。

两只小孔雀本来因为陡然增大的活动量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现在能吃上更香的食物,便把悲愤化为食欲拼命干饭,慢慢地就又支棱了起来。

敞开了吃很容易就会吃成溜圆的形状。

于是小曾在这里找补,雌孔雀在那里盯得更严格,天天催着幼鸟们练习奔逃和滑翔的本事,偶尔还会和它们打群架——一只压着两只打。

小曾第一次看到这“母慈子孝”、“以大欺小”的画面时惊得差点把眼睛瞪脱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个劲地往下滑,膝盖上摊着的书被风吹翻页了都不知道。

然而紧接着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看得次数多了,他整个人都淡然了,甚至觉得真不愧是能和十六号做伴侣的鸟,这两只孔雀干出什么事情来好像都没有惊奇的必要。

在这两只绿孔雀出现之前没人见过主动去翻找并接手无主鸟蛋的个体,也没人见过主动靠近人类村落还把这里捣鼓成到处都有“孔雀专用设施”的模样的个体,当初都在担心幼鸟养不大,这会儿不也能跑能跳能抱头鼠窜么。

身为专家应该抱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心态去自信面对才对,谁也不敢说自己研究过世界上所有的绿孔雀,指不定野外就有这种家庭呢。

小曾非常确信地点了点头。

他和其他村民一样进入了见怪不怪模式。

从第一只绿孔雀靠近土掌房群落至今,生活在村寨里的人们早就过了看稀罕的时候,慢慢地把它们当成了生活中天然存在的一部分,如同村口的大树、傍晚的山风。

当绿孔雀们上演家庭大战时,村民们虽然也会驻足围观、善意地起哄,但和游客不同,他们更在意即将播种的作物和快要到来的节庆。

又是一年农历六月,火把燃烧的时节。

阿果在准备节庆用具时给绿孔雀做了一顶精致的小帽子,因为是做给小动物玩,所以没有用相对来说更珍贵的银,也没有用多少算是负重的毛线球,只在刺绣上下了巧功夫。

也亏得安澜是只绿孔雀,羽冠天生就竖立在头顶上,要是换了羽冠像把小扇子般长在脑后的蓝孔雀来估计连戴都戴不住,但就算她能戴也没戴多久,阿果拍了几张照片就把小帽子给收了起来,挂在了纪念墙上。

诗薇和母亲一样在忙着做手工。

可是比起母亲实打实地在做,小姑娘抓着针线筐只是为了逃避同龄人们越发勤快的歌舞邀请,如果不是门开着从外面就能看到,她估计都想直接假装不在家,查无此人。

安澜过去就知道并非所有给人留下“能歌善舞”印象的民族真的人均能歌善舞,但在认识英虎和诗薇之前,她不知道竟然有人能这么不能歌善舞。

当时四只绿孔雀蹲在特地架起的横杆上,默默看着诗薇在跳最基本的舞步时左脚绊右脚、右脚绊左脚,身姿更胜从未写入过舞蹈程序的机器人。

作为亲哥的英虎在旁边笑得差点昏过去。

他向同样来学习的小曾透露说妹妹小时候每年庆祝火把节时最恨的就是跳舞环节,要不是两边都有人勾着手,好歹能借力撑住,她估计会当场上演五体投地的戏码。

这番话出来时安澜的第一反应是“做哥哥的拆大台也太过分了吧”,结果几秒钟后她就领会了这对兄妹在拆台上悠久的历史和等同的功力。

诗薇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就邀请小曾参加晚上的唱歌活动,然后不经意间说出了英虎某次在节庆上唱山歌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从那天之后再也没人邀请他一起唱过歌。”

好嘛。

敢情这对兄妹是一个跳舞不行,一个唱歌不行,大哥笑二哥,五十步笑百步,过年的时候让他们躲过去了,火把节估计是躲不过去了。

诺亚去年不在村子里,安澜在倒是在,但一没看到那会儿居住在外的诗薇,二没看到大家唱歌跳舞的近景,所以对今年的节庆都很期待。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先把小孔雀安顿好。

火把节肯定要点火,而且届时村民、外地游客和其他村寨来的客人都会聚集在空地上,火焰加上人群,两个惊吓要素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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