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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董建安回来得比往常要都要晚,差十分钟到十一点,他才推开门,带着满身的寒气回家。

沈容马上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回来了?我给你熬了易消化的虾仁粥,你加班辛苦了,喝一碗再洗澡睡觉吧!”

说着,她就去厨房捧着一个白瓷碗出来了,瓷碗里白色的米粥熬得很粘稠,红色的虾仁和绿色的蔬菜点缀其中,香气窜进鼻腔里,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但董建安却没什么胃口,他缓缓伸出手,沉重地拿起调羹,如有千钧重,半天才喝了一口。

沈容在一旁看了,适时地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不好喝?”

董建安摇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好喝,只是我晚上吃得有点多,现在没什么胃口。”

“那就别喝了。”沈容作势要去把碗端走。

董建安连忙护住碗:“喝,喝,老婆特意给我做的爱心宵夜,我当然要喝!”

美得你吧!这是她晚饭吃剩的,丢了浪费,正好废物利用一下。

沈容坐到他对面,撑起下巴,关心地望着他说:“我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工作上遇到了困难吗?可以跟我说说呀,咱们是夫妻,就算我没办法帮你解决,说出来,也会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还好,工作嘛,不就那样,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慢慢解决就是。”董建安抬起头冲沈容笑了笑,顿了一下,忽然问道,“老婆,要是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沈容剜了他一眼:“说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有什么似的。”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是穷学生,约会大多是逛校园,生日情人节庆祝一下,吃顿牛排都是难得的大餐。如今工作了,能自己挣钱了,本来应该越来越好才是,不知怎么的却越活越回去了。

董建安一愣,遂即笑了出来:“是我失言,我也就是感慨一下。今天听说以前的一个同事跟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因为他买不起房,女朋友等不起了。他们都在一起五六年了,就为了这个分手,所以我才有点感慨!”

说得跟真的一样。沈容也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这也不能怪女方。女方最美好的年华都跟他一起住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奋斗,一住就是好几年,不是爱情是什么?但婚姻是柴米油盐,要应对双方家长,要养育后代,天上的鸟儿要下蛋孵卵了,还知道筑巢建窝呢,地上的老鼠、兔子要生小兔子也要打动挖坑。大人可以租房生活,小朋友怎么办?旁的不提,光是孩子上学就得需要房子,没房子连公立的幼儿园小学都进不去。”

董建安没料到自己随意胡揪一句,竟然会引出沈容的长篇大论,不由讪讪地说:“老婆,你想得真长远。”

沈容继续道:“这不算长远,这是最基本的责任心,房子不只是给老婆买,也是给自己买的。男方既然有意跟女方过一辈子,他就该把这些考虑进去。两个人每年攒多少钱,双方的父母亲朋能否借一些,何时能够攒够首付。他至少应该给自己的女友一个计划,一个希望,而不是让对方一年又一年无休止地等下去。只要他能让女方看到他的诚意,我相信他的女友也会给他机会!男人嘛,最要紧的就是责任心,一时的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担当,没努力的决心,只想着逃避,做着买彩票一下子中五百万的白日梦,这才是没救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看董建安明不明白了。

但很显然,沈容的这番话并没有触动他。他仰起头看了一眼沈容,眼神有些闪躲:“老婆你说得真好,就是这个理。回头我也劝劝那小伙子,让他别错过了这么好一个女朋友。”

沈容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心头冷笑,还在装糊涂,看来董建安是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吃过夜宵,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因为最近豹哥那边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很大,董建安也没心情跟沈容同房,两人继续维持着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房的模式。

关上客房的门,沈容脸上的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建安跟豹哥承诺,一定会在一个月内还那三十多万,可他上哪儿去拿三十多万?家里已经被他掏空了,朋友,相信能借的也都被他借了。

拿不出来,岂不是只能打她的主意?

沈容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出事的时间。原主是在12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出事的,那天下了一点小雪,路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原主因为怀孕,开着车去上班,因为路面太滑,不小心跟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相撞,当即车毁人亡,一尸两命。

从记忆里完全找不到董建安动手脚的地方。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个巧合,董建安现在一穷二白,他买通不了货车司机故意去撞他的妻子。因为根据《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规定,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因而发生重大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运输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别恶劣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除此之外,还会附带一定的民事赔偿,吊销驾照,以后也不能从事开货车这个工作了。

这样大的代价,就算货车司机再缺钱,被逼上了绝路,没个三五十万,董建安也买通不了他。

而就董建安现在的经济状况,别说让他拿三五十万了,让他现在拿三五千块都拿不出来。他要能有三五十万,还能苟延残喘一阵,也不用铤而走险了。

那造成原主身亡的车祸只能是意外,不过意外嘛也可能是人为的。货车司机本人没问题,不代表双方的车没问题。只是谁也不确定,原主的汽车会跟货车司机在某段路相遇,所以董建安不可能找人偷偷在货车上动手脚,最有可能的是家里的汽车被董建安动了手脚。

沈容想了一下,家里汽车一直是董建安在开,直到原主怀孕,董建安以老婆怀孕挤地铁太辛苦,把车让给了原主开,不过平常的养护工作都是董建安在做。临时开车的原主对这车的了解并不比董建安多,他要动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不过,他是怎么动的手脚,事后又是怎么逃过保险公司的法眼?毕竟他投的可是巨额意外险,要赔出那么一大笔钱,保险公司的人不可能不严查。

这些谜团都只有董建安才能给她解惑。

不过这一回,她没有怀孕,她倒是想知道,董建安还能以什么借口把家里的汽车让给她开。

董建安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巨额保险赔偿,所以她的死必须是意外。两人目前又没有旅行的计划,天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回家睡觉,非常规律,董建安能动手的地方不多,车祸是最自然,又能把他自己给摘出去的办法。

接下来一个星期,一切风平浪静。

董建安照旧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回家就买菜做饭,家务活半点都不让沈容沾。光看表面,他确实是个体贴温柔的好丈夫。

不过沈容还是察觉到了他表面平静下的不安和躁动,主卧里每天挥之不去的烟味和藏在垃圾桶下面那一二十个烟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容住客房后,董建安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半夜起来抽烟了,他就在卧室里抽,睡不着就来几支,似乎只有香烟能让他暂时忘记巨大的债务带来的困扰。

当然,因为睡眠不好,抽烟过多,他的脸色一直很暗沉,白日里也老是咳嗽。

沈容看在眼里,明白,他应该是还在犹豫和挣扎!毕竟是自己的初恋,自己的老婆,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么多年,就是没了爱情,也还有习惯和依恋。

他到底不是天生的恶魔,能冷血到眼也不眨的弄死人,也不当一回事的。

但沈容并不看好他仅剩的良心,原主前世的结局就说明了这一点。沉迷赌博的人哪是那么容易爬出来的,赌博就跟吸毒一样,一旦沾染上,很难戒掉。沈容曾见过,一个赌徒发誓戒赌,把自己的手指都砍了一根,结果伤口刚结痂没多久,又跑到麻将桌牌旁坐着了。少了一根手指,也丝毫不妨碍,他继续赌。

这就跟吸毒的人一样,明知吸毒不好,但还是忍不住。

现在就看董建安还能坚持多久了。

一晃到了12月,离董建安给豹哥承诺的时间只剩小半个月了。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清晨北风呼啸,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刺骨,夜间和早晨的温度降到了零下,出门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沈容每天去上班都全副武装,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一天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时,董建安体贴地对沈容说:“老婆,最近很冷,天气预报说,下周会有雨雪,气温还要降。你身体弱,坐地铁去上班太辛苦了,不如把车子拿给你开吧!”

果然,还是来了!

沈容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冷眼旁观了这么久,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她抬起头莞尔一笑:“老公,你对我真好,可是我把车开走了你怎么办?你上班搭乘地铁太不方便了,还是你开吧,我坐地铁就好!”

沈容上班的地方,下地铁走个百来米就到了。而董建安下了地铁还得走一段大概两三里地,坐公交不方便,打的又太近,走路又有点远,非常不方便,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把车给董建安开的原因。

董建安抬起手,握住沈容放在餐桌上的左手,一脸感动:“老婆,没事的,就一个冬天。我是大男人,多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你身子骨弱,受不得寒,还是开车吧,这样我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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