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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我女儿要嫁过去,就分家了,这不妥吧?那分给燕明泽什么呢,你们这做事也……哎……”

沈氏道:“分家乃燕国公府的家事,就不劳林夫人过问了,今日过来,在分家之前把这些事和你说清楚,是省着林家到时候说燕国公府骗婚。”

具体怎么分自然不可能告诉林家,毕竟尚在议亲,还未定亲,连亲家都算不上。就算定亲了,那也该不着林家管。

不过看她对燕明泽的态度,估计也能猜出来,燕明泽出府令过,分不了多少东西。

林夫人的确看出来了,她有些犹豫,这亲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没了燕国公府,这燕明泽还有什么好的?不过他功课还不错,在同龄人之中是为佼佼,日后入朝为官,估计也比燕国公府的大公子他们混得更如鱼得水些。

只不过没有银子,女儿嫁过去不纯纯受苦吗?

可不嫁给燕明泽,又能嫁给谁呢,估计到时候给说亲的,连燕明泽都比不上。

等燕明泽会试中了,那燕国公府还不回心转意。

林夫人说道:“还是国公夫人考虑得周到,亲事自然是要做的,只是这定亲宴什么的……该有的得有对不对。”

沈氏皱着眉道:“林夫人,都发生这种事了,我劝你还是低调行事,省得到时候让外人看了笑话。”

定亲宴,是真不怕黄家来人把亲事搅和了。

还定亲宴。

林夫人被噎了一下,她扯了扯嘴巴,但这回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亲事就这么口头定下来了,过几日再合八字,虽然燕明泽分出府去,但这些事还是该沈氏操持。

不过,一切从简,低调行事。毕竟两人做了丑事,不能太光明正大。林毓婉是明年开春生辰,到时候及笄了就出嫁。不过,离明年还有大半年,期间发生什么事儿,沈氏也不知道。

这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林毓婉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盼头。

细心谋划来的亲事,她满意了吗。

去过林府,沈氏就回了国公府,在越朝,大事向来是赶着上午办,除了算过吉时的事,像定亲、乔迁以及出门拜访,多是趁着上午。

而燕明泽分出府另过,就定在了下午,申时过半,天气没那么热的时辰。

傅仲宴和沈元景一块儿来的,燕明荞去门口接的人。

上次见傅仲宴是端午那日,见沈元景是四月份,和嘉元郡主她们一块儿登山时。

沈元景下马车后扶着傅仲宴,燕明荞走过去扶着另一边,“今日辛苦老师和沈公子跑一趟,家事还要劳烦老师,实在惭愧。”

沈元景没说话,傅仲宴道:“谁家没有点俗事,我和你祖父是朋友,又是你的老师,合该过来一趟。”

沈元景微低下头,看着燕明荞那边微微荡漾的裙摆,“明荞妹妹,当初我在燕国公府借助过一段时间,得祖父祖母他们照料,如此恩情不能不报,还请你不必挂怀。”

燕明荞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道:“也请……元景哥哥不必再挂心这些事了。”

燕明荞把人送到堂厅,然后去准备笔墨和印泥,她自己准备放心些,告知书需要燕明泽自己写,还得亲眼看着他写才行。若不亲眼看着,燕明荞也怕像话本子里一样,放着放着,上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屋中有沈氏于氏,傅仲宴沈元景,以及燕明泽五人。

燕明荞换过茶水就出来了,安心等着里面完事,从端午那日到今天,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事终于要了结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能圆满就好。

入夏之后,燕明荞就穿着轻薄的细衫,夏风吹着,裙摆随风舞动。她望着远处萧阳的方向,跟祖父说道——祖父,燕国公府还有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他们,祖父你不必挂心。如今府上蒸蒸日上,让燕明泽出府另过,也是为国公府打算。

还请您保佑国公府,日后顺风顺水,无虑无忧。

燕明荞等了两刻钟,里面人出来了。

最先出来的是沈氏,把门打开,方便傅仲宴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们长大,长辈老去,傅仲宴步履有些蹒跚,对沈氏道:“你不必送了,就让明荞送送我吧。”

沈氏想留傅先生饭,但傅仲宴拒绝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扶着傅先生的另一只手。三人慢悠悠地往外走,这让傅仲宴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燕国公府教书的时候,他给小辈们启蒙,教明荞和沈元景读书。

那会儿,沈元景藏拙,每日不声不响,而明荞聪慧,读书根本不用人发愁。他那时教得痛快,腿脚也好使,只不过再也回不去了。

对沈元景藏拙一事,傅仲宴也理解,那么大一个孩子,想自保有什么错,再说后来沈元景也解释了,当时他是罪臣之后,不可能科考,与其表现得聪慧让所有人惋惜,还不如愚笨些,总之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不过傅仲宴如今知道,沈元景对安王府一家介怀甚多,尤其是安王妃,恨不得她替沈明珠死了,好换他母亲活过来。可是这般容易钻牛角尖,最后跟自己过不去。

人活一世,从前的日子就不好过,沈明珠已经死了,事情都过去了十几年,该放下才是。

日后不管是留在沈家还是回安王府,都好。

后头的丫鬟不远不近地跟着,沈氏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告知书一式三份,她这儿一份,傅仲宴和沈元景那儿各一份,也算给国公府一个担保。

答应燕明泽的事儿,沈氏也做到了。宅子的房契,庄子的地契,以及两千两银票,到时候再去官府把户籍变了,燕明泽这就算正式脱离燕国公府了。

不用再担心什么,的确能让人松一口气。

燕明泽是最后出来的,外面太阳余晖洒满的月台,金灿灿的。

庭院中的树木,树叶上也是光辉满满。往前看,是燕明荞三人,正在往前走,他脚下,是熟悉且陌生的燕国公府,从前就是在这里准备家宴,给祖父祖母过生辰。

他心中有一丝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感觉像是无家可归了一样。

沈氏说道:“若今日搬不完,慢慢搬也可以。”

燕明泽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最后的体面还是该有的,他行了一礼,“今日有劳母亲了。”

沈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都把人逐出府去了,再说好话假惺惺的。

就这样吧。

燕明泽还是尽快收拾了一番,既然已经分家了,那他也不想留在燕国公府了。十几箱书册、一些摆设、还有自己曾用过的东西、存下的银子……拉了好几辆车才拉完。

城南到城东离得甚远,等燕明泽收拾完这些天已经天早已经黑透了。

“走吧。”跟他出府的只有一个小厮,跟了他四年,院子里的嬷嬷沈氏换过,自然不可能带出来。

只不过,踏出府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孟小娘来,想起燕明月,想起明芸,想起在锦华苑过的日子。

他对小厮说道:“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有件东西忘了。”

燕明泽又跑回锦华苑,大夏天,弄得满头是汗,院子已经许久不住人,都荒废了,就留了两个看门的婆子,诧异地问他过来做什么。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找到。

小娘早就不在了,燕明月嫁到了淳安侯府,明芸忘了幼时的事,自然不可能记着他这个兄长。

燕明泽:“没事,要走了,过来看看。”

燕明泽一走,可以说是了却是沈氏心头的一桩大事,不管他以后做什么,不必再担心忧心,更不用拉着一张脸去给各家赔不是,自然好。

而于氏过来这几天,也没想到事情解决地这么快,她打算过两日就回去,但被沈氏给留住了。

本来这么热的天来一趟就够遭罪的,还这个时候回去,那不是更遭罪,马车里又闷又热,沈氏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燕明荞也会照顾人,冰块、解渴的瓜果一应送去,若是想出门她也会陪着,总之不会没意思了去。

而且,如今最没意思的是燕明玉,得知燕明泽和逐出府差不太多之后,虽然没表现得太欢喜,但也是松了口气。

她一天到晚没事干,可以带着婶母逛逛盛京城,再走远些也行的。

而且燕明玉有银子,去哪儿都不愁。

这炎热的夏日,好像有了盼头,于氏有儿媳管家,的确不急着回去,便跟着两个侄女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等到六月中旬,下了一场雨,天气也就凉快了一个时辰,又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