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衫(二)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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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军机延误不得,碰巧而已。不过说来也怪啊,大司马……似乎没有跟平宣说云州城的事,我看她今日来不像有要劝你的意思。”
张铎低头笑笑,言外不表。
赵谦回头道:“对了,刘必真的到云州城了。而且狂妄得很,竟没在云州城内安营,而是直接把营长扎在了霁山山麓。这一来,只要岑照肯照你的意思锁闭云洲城,把刘必逼封在峡道,我就有七成的把握拿下他。”
“七成够了,但我要活人。”
“活人,那就只有五层。你一会儿若能让我去给跟平宣说句话,我就再拼一层出来”
他说着就要嬉皮,却听人冷声道: “赵谦,军务不得儿戏。”
一时泄了趣,叹道“行,不儿戏,要活的我就尽量拿活的。不过说正经的,你算的时机差不多到了,要我请旨吗?”
张铎没有立即应他。
茶香已淡,昏光将近。屏风后面的两个女子,皆已写疲了手指。张平宣揉着手腕,松坐于席上,而席银却仍然直身跪着,手臂悬提,手腕僵压。
“不急。”
张铎望着席银的手,平吐了两个字。
赵谦道:“还要等什么。张奚?”
张铎沉默不言。
赵谦见此,欲言又止,半晌方拍股叹了一声:“大司马历经三朝,文士之首,你要然他向你低头,无异于要他的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何必呢。”
“那你呢?”
张铎似是刻意要岔开这个话题。反将了赵谦一军。
“我?”
赵谦一时没接住话招,愣道:“我哪有什么执念。”
张铎看向屏外。
“明知不可为,何必。”
赵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张铎的意思。然而却大不在意,回头举壶倒茶道:“你这人就是这么没意思。我在说你和大司马的事,你反过来揶揄我。”
说着抬头灌了一口茶,喝完,竟魂魄清明,似有饮酒之畅快,呷摸着嘴道:“我知道,我比不上陈孝,但我犯不着和一个死人纠缠。平宣多好一姑娘,就算我这粗人不配,搁心里想想还不成吗?说不定翻年,我就娶亲了,那时候心……一死……对吧。”
说完又冲着席银扬了扬下巴:“你眼前那姑娘也好,别老折磨人家,几个字嘛,你是这一项上的大家,她笨你耐心,和和气气地,慢慢教嘛。”
说完,他撑席站起身,也不管刚才那一袭话张铎听没听进去。
“让我跟平宣说几句话吧。看在我要上阵领兵的份儿上。啊?”
张铎不置可否,赵谦便乐呵呵地当他默认了。穿好鞋履从亭栏上一跃翻下,不留意踩翻了两盆海棠,吓得张平宣起身朝后退了好几步。
“你做什么。”
赵谦有些尴尬地从碎陶片里踩出来,正要上前,突然又想起什么,几步退回去,弯腰在碎片乱土里拣出一枝海棠花,仔细地抖去脏泥,递到张平宣面前。
张平宣怔道:“无耻……”
“什么无耻。”
他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她的斥骂:“以后,每次和你相别,我都送你花。”
他说着,把手一扬。
“拿着呀,你不接,我就帮你戴发上。”
张平宣闻话,忙一手夺了花:“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告别,送我……花。”
赵谦拍了拍说,没作多解,回头对张铎道:“我回营了,你查这丫头课业吧。”
说罢,甩着袖,大步出了西馆。
张平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跨门处,捏着手中的海棠回头,见张铎已绕出屏风,立在席银的案前。
“大哥。”
“嗯。”
“赵谦什么意思啊……”
话一说完,身旁的席银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头顶的人声严肃无情,一下子逼回了席银的笑容。
“猫抓狗扒之迹。”
人说着一把抖开她的字,拍在其手边。
他实在言辞犀利,偏声音里又听不出歪酸和调侃,是苛责,也是实评。
席银噤声不言语,也不敢抬头看他。
好在他只翻了一页,其余地暂时压回手下,对张平宣道:“平宣,你也回去吧。”
张平宣还在发怔,听张铎这样说,这才想起席银,忙道:“我看写得也不算差了。”
张铎笑笑:“她今日逃不过,你也帮不了她,回去吧,好好想你自己的事。”
说罢他扬手召江凌道:“送送她。”
张平宣被那朵泥巴里捞出来的海棠花惹乱了心绪,此时突然回过味来,一跺脚喝道:“赵谦!下流之徒!我要去把这花砸还他!”
说完,转身慌追而出。
昏光在张平宣身后敛尽。
江沁在席银手边点了一盏小灯,而后退立到一旁。
张铎借着灯光,捡起案上厚厚的一叠字纸,捏摁住一脚,哗啦啦地,一扫就扫过去几十张。
席银仍然跪着,笑声道:“写得不好……奴还写……哪怕今日不休,奴也一定会写出模样的……”
翻纸之声陡然止住。
“手。”
“啊?”
“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