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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哂道:“听懂说什么?就奉承。”

张得通垂着眼,“奴才是蠢货,哪里听得懂,但和主儿雅,这奴才呀,看得出来。”

皇帝没再说什么,何庆等人进来,七手八脚地挂的挂玉佩,系玉钩的系玉钩。

王疏月静静地靠在椅榻上看着这些皇帝的近侍和尚衣监的太监们在西暖阁进进出出。

皇帝今儿穿的是一身褐红色的常服,腰上系着汉白玉带,下悬干青种翡翠雕龙纹玉佩。别说,这人一认真收拾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但这一通真的是足足折腾了半盏茶的时辰。

皇帝穿好一身,挥手让张得通这些人退出去候着,自个走到王疏月的榻前,他原本想和她说藏拙轩的事,但张得通那么一打岔,他这一时又没想起。

王疏月靠在榻上,抬头向皇帝望去。

她的头发散在肩头,眼眶有些发青,却氤氲着水气儿。那月白色的寝衣衫子衬得人十分柔顺。

昨夜里熄了灯,皇帝没有仔细看她穿寝衣的模样。

如今她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榻上,如软的衣缎子贴着她那把收瘦弱的骨头,面色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病容,越发憔悴可怜,像一个被剥得一无所有的人,孤零零地在那儿等着他。

一丝微微发润的碎发落在额头上。楚楚动人。

鬼使神差。

皇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拂她额前的碎发。

马蹄袖口绣着张扬五爪的金龙,袖口中的那只手骨骼清瘦。

王疏月不敢避,但那手指触碰到她额头时间,她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颤。皇帝捏了捏自个食指拇指,竟有些潮,再细看时,才发觉她额头在冒冷汗。

“你怎么了。”

王疏月将身子往被中缩了缩。

将才还不那么难受,这会儿小腹竟疼得她忍不住发抖。

“没事。”

她自己感觉到应该是月信至了。

她在家中就时常受经水不利的困扰,有时甚至疼得动弹不得。这一会回的信期比往常提前了不少,加上昨夜被这位爷撩在被子外面冻了一晚上,这会儿竟有些要命了。如今就怕这傻皇帝要掀了她的被子,若叫他看见了,这大不敬的罪自个就担定了。

想着,只想赶紧把这位爷撵出去。

“主子去吧。奴才躺会儿就好。”

皇帝哪里知道女人身上的那些事,今日程英引了吏部拟定外放的官员来觐见,并耽搁不得。但见她的模样着实不好,便朝外道:“张得通,进来。”

张得通忙推门进来,在地罩外立着应道:

“奴才在。”

皇帝转身往外面走,一面走一面道:“传周太医来给她看看。”

张得通跟着皇帝边走边往后瞧:“哟,和主儿怎么了,将才瞧着还好好的。”

皇帝没应他,又添了一句:“太医看了就让她歇着,皇后和皇额娘那儿不要去了。”

说着,已经走过了翊坤宫门前的地屏。何庆正候在那儿,想说什么什么又不敢开口。

皇帝上辇,低头看了何庆一眼:“张了嘴,就吐出来。”

何庆吓了一跳,只得硬着头皮道:“万岁爷,奴才想说,和主儿怕是昨夜让您给冻着了。”

张得通是被何庆这这一句话给骇住了。

抬头瞄了眼坐在辇上皇帝,果见他沉了脸。

“张得通,申斥她!”

张得通一愣,是皇帝害得人家姑娘生了病,怎么还申斥起来了。

“是。万岁爷,申斥和主儿什么。”

皇帝愤然道:“你就问她王疏月,她是闷葫芦吗?朕好言跟她说了,她是朕的妃子,不是南书房的奴才,在朕面前,该出声就出声,她到好,一是不肯改口,二是闷着装哑巴,她在跟朕别扭什么!若不念朕的恩典,就不要糟蹋朕给她的地方!”

皇帝这通话说得又急又快。

张得通不敢耽搁,应声就要走。

又被皇帝一声“回来!”给拽了回去。

“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稍平下声:“别让她跪着,给朕站着听。”

张得通和何庆对视了一眼,何庆拼命地把脑袋往底下缩,实则是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好嘛,这位爷明明是心疼了,就不能把身段子放下来好好和王疏月讲吗?张得通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也是那和主儿性儿好,才能受得住这份恩,换成春环,成妃这些人,估计又得寻死觅活了。

翊坤宫这边,善儿正服侍王疏月起身。

敬事房的人候在外面,等着问询写档。

原本皇帝和嫔妃们行事的时候,他们多该在外面守着的,但昨夜那事皇帝纵了回性,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得一早来翊坤宫候着。

张得通从地屏后面绕进来。敬事房的人忙上前来打千。

张得通看了他一眼:“走吧,杵得跟根棍子似的,和主儿身子不爽快,你们瞎惹什么烦。”

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张得通一开口,敬事房的人就明白过来。

“欸,您老这么一说奴才们就有数了。走走走……”

人退干净。

张得通找了一个阴处站着,梁安上前道:“主儿还在穿戴,您要不先去明间站一站。”

张得通摇头道:“皇上命奴才代他申斥和妃,你去看看你们娘娘好了没,好了就请娘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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