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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又让王疏月有些意外。何庆正和尚衣监的姑姑打理皇帝衣物,见王疏月面有疑色,便过来道:“和主儿,自从您因春姑姑的事和咱们万岁爷闹过之后,万岁爷很少处置奴才了,即便处置,也是仁怀。不过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记得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咱们的规矩大得很,奴才错一点,绑到桩子上挨鞭子都是轻的,像善姑娘这样的错事,管保是要打死的。”

王疏月都有些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跟皇帝提起春环的那件事了。

何庆似笑非笑地添道:“和主儿,你以前啊怕咱们万岁爷怕得就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万岁爷担心您一直这么怕他,平时跟您说话都可劲儿地拿捏呢。”

“放肆,庆子,你是欠打了吗?万岁爷你都敢在和主儿面前编排。”

何庆吐了吐舌头。“师傅,奴才这也是为万岁爷分忧不是,万岁爷那口才,还有那斗性,奴才们不把主儿的实心说出来,人家和主儿怎么能……”

“何庆!”

“好好好,师傅,是徒弟该死。”

话声是没了。但何庆说得真对。

他的口才,他的斗性,以及他那个人,王疏月看起来都是驾驭不了。但事有两面,谁折了谁的腰,谁在其中更辛苦,未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这些跟了皇帝多年的人精,眼睛毒辣,口齿伶俐,常常在王疏月面前捏软皇帝那张铁皮。

皇帝要是知道何庆这样说他,一定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

一连两日,有很多关于‘九白’的折子都被皇帝留中不发。

松格台吉被皇帝软禁在东庙宫中。蒙古王公贵族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的。有些人甚至来找十二和王授文探皇帝的心意。

毕竟箭已在弦上。

王授文亲自拟了皇帝发往兵部调兵的旨,那日他不敢坐着写,硬生生跪在皇帝的腿边,把短短不到百字磨了出来。

皇帝一面看《资治通鉴》一面等他。

其间矮书道:“你今儿怎么了。朕赐了坐都不坐。”

王授文抹了一把汗:“娘娘在火上烤,臣怎么敢坐着。臣听说,太后娘娘亲自劝过皇帝,不能因一个女人而在蒙古失心。臣……”

“放心。”

“可是,臣万分惶恐。”

皇帝看着书没有说话,半晌才直身丢了书,弯腰凑近他道:“王授文,朕问问你啊,

王疏月从前在家的时候,服你的管教吗?”

“啊……这……”

他本来满脑子过得都是关键要害,皇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家常闲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回皇上的话,从前在家中都是内人在管教她。内人出自南方大族吴家,也是个平实的人,臣的两个孩子,幼年时都是教养在她身边的,臣……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过问,以至于……”

“好了,再说下去,你又要跟朕请罪了。”

“皇上,是娘娘冒犯了您吗?”

皇帝从新拿起书来:“不算。朕就是不知道,她那脾性从的谁。反正不像你。”

说完,他转道:“明日围猎后,朕要在围场设宴,你一会儿出去,顺便给图善传个旨,把松格台吉也带到围场去。”

“是。那……臣就告退。”

“嗯。”

王授文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躬身往外面退去,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却又被皇帝唤住。

“欸,王授文。”

王授文忙在门前回身跪下:“臣在。”

皇帝扬了扬书:“起来起来,朕就想问问,王疏月吃得惯獐子,狍子这些肉吗?”

“啊?”

王授文彻底傻了。

皇帝见他呆在那里,自己也尴尬了,把书往他面前一砸,梗起脖子道:“算了算了,赶紧给朕退下退下!”

王授文这才明白过来皇帝到底在问什么。

“哦,回皇上的话,娘娘她在家中什么忌口的都没有,獐狍肉啊,她都吃。”

皇帝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尴尬之中。

何庆机灵,连忙上前把王授文扶起来:“来,老大人,奴才送送您。”

议所的门一开一合。

皇帝的脸上虽然落着阴影,人却莫名有些兴奋。

他压根没就没去在意王疏月要做社么来替自己洗脱罪名。毕竟万事尽在他的筹谋之中。

筹谋之余,皇帝在想明日围猎,要亲自猎杀几只獐狍,宴后带着王疏月去烤肉去。

他还记得上次随先帝爷来围猎的那一次,因为秋深,夏了很大一场雪,他在雪地里遇见十一和富察氏在大帐外面烤肉。十一用一把的银刀把烤熟的肉切下来,一片一片地放在富察氏面前的一方宽叶上。那个时候,皇帝与皇后已经冷下来,皇后甚至托病没有跟他一道过来。

而他满脑子都是天下政事,都是夺嫡的党争,看着十一搂着富察氏恩爱的场景,他胃里翻不起酸水,但脑仁还是不舒服。

具体是什么感受,皇帝记不清楚,不过他记得,富察氏穿得那身正红色旗装,映着白雪和篝火尤其好看。

如今不见雪,但秋草一片金黄。

该赏给王疏月一件葱绿色的旗袍,再配一件鹅黄色的坎肩,簪上他从前赏给她的那根芙蓉花簪子,一定好看。

他想着想着想深了。

连张得通在旁唤他都没有听见。

“万岁爷!”

何庆到是知道皇帝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准是又在给和主儿琢磨那辣眼的装扮,索性提声唤了皇帝一声。

皇帝吓了一跳。

“滚出去!”

话声刚落,就见跪在请安的十二慌地要站起身。

皇帝摁了摁额头:“回来!朕不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