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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皇帝说得并不是那么的笃定。

年代有年代的意识,万千百姓,传承多年的世家门第,权贵的审美,庶人的攀附,这些东西汇集成一个混沌却又统一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意识而改变,哪怕这个人站在权力的顶峰。

“我若再晚出生个二十年,遇见您的时候,您就已经老了。”

“你还敢嫌朕老?”

“不是,我想用更多的时间来陪您。”

说着,她端端地凝向他:“我比这世上很多女子都要有幸。皇上,卧云的重修,也是我的重修。我一直觉得,我这一生是从卧云精舍开始的。我最开怀的一段时光是您在供养我生活。后来,我嫁您为妃,您又带我来了热河,看了普仁寺,见过桑格嘉措……”

她一面说,一面温柔地垂下了眼睛,面色微微发红。

“所以,但愿时间能长久些,让我能好好的回报您。”

“但愿时间长久?王疏月,朕一直很想问你,你在怕什么,怕朕会杀了你,还是怕朕会不要你。”

王疏月裹紧了身上大毛毡子。

月光落了她一身,将那毡子上的细毛都照出了银光。她就在毛堆上露了个脑袋。

“我以前是很怕您的,从春环的死,到贺临断指,再到南书房里您让我掌嘴……”

别的皇帝到没什么感受,但是南书房那一件事,皇帝到是记得。

“朕那时对你是严苛了些……”

说完,他下意识地去看王疏月的脸颊。

“那你现在不怕朕了?”

王疏月明眸笑开。

火撩起的细风,暖烘烘地拂着她耳旁的柔软碎发。

“嗯,您不仅是个好皇帝,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皇帝习惯了她的不着痕迹扎来的软刀子。这样柔软又坦诚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

他正在咀嚼这些话里的甜意。

却闻到了一阵焦味。

第一块鹿肉就这么烤成了炭。

皇帝赶忙将肉从火上取下来,用银刀切开,里面几乎看不见肉的肌理了。

皇帝对自己有些无语,索性丢了铁叉。

“张得通!”

张得通躲得远,这一时竟并没有听见皇帝唤他。

皇帝将要发作,却见王疏月用手拈起了他切下的那块肉,轻轻咬了一口。

“王疏月,你傻的吗?成这样了怎么入口。赶紧给朕吐了!”

王疏月非但没吐,反而咀嚼之后吞了下去。那滋味实在有些刺激。似乎每一个行大事的人,都会在生活上留一只笨拙的短腿。

王疏月忍着呛,开口道:

“您给我烤的,您可别吃。”

皇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吃吗?”

“好吃。”

“给朕睁眼说瞎话!”

“奴才又不是第一次睁眼说瞎话。”

“什么意思,你还跟朕说过那些瞎话。”

“说得多了,但也说得很开心。”

皇帝果然还是习惯受她的硬话,一瞬间被抵得服服帖帖的,反而心里很自在。

反倒是她之前的话,皇帝反而不知道如何适宜地去回应。

不过他听懂了一个意思。

王疏月就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而且还想要一直一直陪着他。这足以令他皇帝心美,抬头见月色都皎洁了。

“皇上,晚了。咱们回去安置……”

话没说完,她竟然打了个喷嚏。

皇帝忙将她身上的毡子裹紧,连人带毡一齐抱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

那马见是生人,长嘶一声扬了蹄。

王疏月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随即吓得背都僵了。

皇帝笑道:“你这是第一次骑马吗?”

毡子里的人点了点头。

皇帝的手绕过王疏月的肩握住缰绳。却感觉到怀中的人僵得像块炭。

“你的背顶那么直,是要膈朕的吗?朕隔着毡子都能感觉到你的肩胛骨在抵朕的下巴。”

“可是…我…哎…您先别动别动…”

她的脚根本踩稳当镫子,手又被裹在毡子里,那马儿一定,她就找不见平衡了。一时间真是慌了。

“你把你的背给朕靠过来,朕搂着你的,你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