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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儿臣蠢笨,背到这会儿还是背不住。”

王疏月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褪红呢子披风,给他罩上。

“不急,和娘娘陪着你,大阿哥什么时候背着了,和娘娘什么时候陪大阿哥回家。”

大阿哥怔了怔,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只摇头道:“梁公公说,您要多休息,要儿臣不能不懂事,累着您。”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几乎埋进书里。

“大阿哥。”

“儿臣在。”

“和娘娘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这几日,是不是很难过。”

她凝着他,温柔地问出了这一句话,大阿哥猛地捏紧了虎口,绷着下巴,不肯说话。

成妃死后,王疏月成了唯一个个用心保护他的女人。

大阿哥至今都还记得,在木兰围场上他被骆驼踩踏险些丧命,是王疏月不顾一切地护他,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他还不明白,杀了圣物,王疏月担的是什么样的大罪,但她对自己的好,他是懂的。

失去的多了,难免患得患失。

他如今大了,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和皇祖母之间的关联,“养情”怎么大得过“生情”,要说不怕,不忧,那都是假的。

但是,他也有他的骄傲。

“没有,儿臣为您高兴。”

“骗了和娘娘,大阿哥就不难过了吗?”

“儿臣说了,儿臣不难……过……咳……”

他有些着急,话也说得很快,说至末尾,竟忍不住呛起来。

刘小福连忙去倒茶,王疏月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她也没有说话,只待他在自己怀中喘息,直到渐渐地调匀呼吸。

“大阿哥,虽然你不肯唤我额娘,可是,和娘娘一直都把大阿哥当成是和娘娘自己的孩子。”

大阿哥揉了揉眼睛:“我是您养子,您有了亲生的骨肉……我……”

“那你也是和娘娘最疼爱的孩子。”

说着,她抚了抚大阿哥的后脑。

“大阿哥,也许……你之后还会听到很多诛的话。和娘娘不能每一回都像现在这样守在你身旁。但是,和娘娘希望大阿哥能一直相信,不论和娘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和娘娘都会跟从前一样,保护着你,直到你啊,兑现你跟和娘娘说的话,保护和娘娘的那一天。”

大阿哥抿着嘴唇,喉咙有些发哑。

“儿臣想额娘了……”

王疏月从新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嗯,和娘娘也很想她,这样,明日你下了学,和娘娘来接你,一道去钦安殿看看你额娘吧。”

提起自己的母亲,刚了大半日的孩子终于是忍不住哭了。

王疏月搂着他的头,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她明白,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肯叫她母亲的心结,还在自己的生母身上。也许他至今都还信顺嫔跟他说过的话,成妃是因为皇帝强要将他过继给王疏月,才病重去世的。

但这对王疏月来说,早已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在她的身边。

想着,她不由抬起头来,望向头顶那第三个“天”匾。

后天不老。

很多东西解释是无用的,但苍天看入眼中,人心在下,也是清清明明。

“大阿哥,和娘娘……是你额娘信的人,也是你皇阿玛信的人。你也信和娘娘,好吗?”

大阿哥没有出声,却悄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上书房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吹云开,一轮朦胧的月悬于漆黑地天幕上。

大阿哥不再流泪,伏在王疏月的膝上,悄悄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身上的披风掉在了地上,王疏月想弯腰去捡,却被大阿哥扶住。与此同时,他自己弯腰将那披风捡了起来,起身替王疏月系上。

外面金翘不放心,亲自寻了过来,在门前看着这一幕,却愣了愣,心头滋味,无以言说。

她记得,临走前,她跟王疏月说,这宫里的邪她不信也得信。

她是担心自己主儿伤心,才跟过来看。

可如今,她又觉得,不信吧,好像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