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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夜,听了大半夜的北风。

第二日,大年初一,皇帝于子起驾出宫,去堂子祭天祭神。这堂子本是满族民间的神庙,大清入关以后,禁止民间私设堂子,只有皇家可以造。如今全国唯一的堂子位于玉河桥东,长安左门外。路途较远,皇帝大夜冒雪而出,回程时雪驻风止,云散见星光。

皇帝去奉先殿祭过祖先,又在太和殿升座。

王授文和程英向皇帝献贺表,宣礼官念毕就已经过了辰时,群臣山呼万岁,各就其位,和皇帝一起喝新年第一杯早茶。因直隶灾情还未稳当,皇帝心情并不上佳,因此例行的太和殿午宴,也进行得有些沉闷。

翊坤宫里此时却很热闹。大阿哥今日不用上学,梁安便跟王疏月提议说,午间吃暖锅。金翘一面替王疏月换手炉一面道:“今日御膳房不好叨扰,忙着太和殿的事呢。翊坤宫小厨房的人,我昨儿看着都让调走了好几个。要我看,咱们主儿的饮食都是有规矩的,你还是别带着小主子闹了。”

梁安道:“这有什么要紧的,横竖我看那铜锅子是现成的。主儿吃不得辛辣,咱们索性拿整鸡吊出汤来,配野鸡胸肉,猪里脊肉,再来两三盘青叶儿菜,就着热热地吃一锅子,又热闹又简单。多好”

大阿哥难得不上学,如今王疏月有身孕,不能带着他去雪地里撒欢去,他正闷着,听梁安这么绘声绘色地说着,愣是听出了趣儿,口舌生津,五脏俱暖。忙回头拉着王疏月的手道:“和娘娘,儿臣想吃暖锅。”

王疏月刚好捂暖了手,见他过来玩闹,便抬手理了理大阿哥挣乱的领口,含笑道:“吃吧。去年你还对那暖锅子没什么趣呢,跟和娘娘说,不如烤的兔肉好吃,今年倒是经不住梁安说。”

说着,又对金翘道:“你去小厨房吩咐,我听梁安那样说,也不麻烦,难得年节里大阿哥听着开心。”

金翘站直身子,看了梁安一眼:“主儿如今身子贵得很,奴才看还是慎重些好,这暖锅子一来,动用的器皿又是从前不大用的,小厨房的人今儿也不齐全,难免有毛手的人,若出了差错,奴才们还怎么活。”

这话一说完,大阿哥也垮了脸,坐在炭火旁不再说话。

王疏月摸了摸他的额头:“这就不开心了。”

“金姑姑说得有道理,还是和娘娘您的身子重要,儿臣不吃了。还是吃烤兔肉吧。”

王疏月将他拉到身旁的:“别听你金姑姑的,和娘娘不能陪你吃,但晚些啊,和娘娘让你皇阿玛来陪你吃。”

“啊?可是皇阿玛今晚要赐宴蒙古宗亲的。”

王疏月刮了刮大阿哥的鼻头:“那也没什么,让他赐宴回来,陪着咱们大阿哥再吃一顿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大阿哥被王疏月逗乐了。

“那皇阿玛岂不是要撑着了。”

梁安也乐了:“也就是主儿,敢带着小主子这么说皇上。”

王疏月直起身:“皇上又不在,家常没人,还不准我们乐乐。”

里面正热热闹闹地说笑着,外头小太监传话道:“主儿,周太医来了。给主儿请平安脉。”

“快请。”

周明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低头提着药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连请脉的时候也皱着眉头。

金翘看出了端倪,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周太医,难道是我们主儿……有什么不好的吗?”

周太医忙舒开眉头,垂手回道:“这到不是,主儿虽然之前的怀像不算太好,但好在贵主儿心放得宽,心里头没有郁结,加上底下人照顾得也好,如今过了七月,胎像不算太稳,但就娘娘目前的身子来说,也是很难得的了,臣会更加经心为娘娘调理,好让娘娘临盆时,安泰些。”

金翘松了口气,“那便好了,奴才瞧着您愁眉苦脸的模样,还以为不好呢,您呐,如今也会吓人了。”

王疏月收回手腕,见他又沉闷着在想什么,便开口轻声问道:“太医院出了什么事吗?”

周太医犹豫了一下,终是摇头开口道:“到不是太医院出事,是长春宫的小主子出事了。早间孙淼亲自来传的话,说是起了疹子,高热不退,今日当值的太医都过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症候。”

王疏月低头看向周明,见他的手指在袖口处来回搓揉。脱口道:“大人猜呢。”

周太医忙道:“臣万不敢猜。”

话音刚落,太医院的小太监丁荣慌慌张张地撞进了明间。

“周大人,出大事了,院正大人请您赶紧去长春宫。”

***

那日是个大放晴的雪后天。

长春宫的隔扇风门,竹纹裙板尽皆合闭。皇后怔怔地坐在明间之中,手靠着滚茶都不知道。孙淼进来传话时,才发觉其手背上已然烫出了三个大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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