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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逆臣!”胡祁红着眼,失态地吼叫着,他被刺到了痛处,挥手道,“快将逆臣拿下,关入天牢!”

锦衣卫上前。

同样在朝堂上的裴少津,挣脱了同僚们的拦阻,也如兄长一般扯下了乌纱帽,他今日才明白兄长昨日为何会说那番话,可兄长既然早就料到了,为何不设法脱身呢?

眼下顾不得想那么多,他拦在锦衣卫身前,有些失了理智,道:“若是连大哥都不清白,这朝堂上还有谁是清白之身?你们要带走他,先把我带走。”

“裴少津,让开。”

少津身子一滞,被直呼其名的一声震住,渐渐清醒了一些,他张开的双臂缓缓放下,转过身来,带着些哭腔道:“大哥……”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弟弟正在做该做的事情。”

“檐柱要各顶一头。”裴少淮冷静道,“你不止是我的弟弟,你是裴府的成丁,你是正叙的父亲,你是夫子的学生,你是你,我是我。”

裴少淮问:“你忘了少时读过的书了吗?”

“一刻也……不曾忘。”

趁着少津望着兄长怔怔然的时候,张令义与兵部尚书陈功达把少津拽到一旁,让开了道。

“裴大人,得罪了。”南镇抚司副官带着些恭敬说道,两位提着铁镣铐的属下,领会到了副官的眼神,靠到了一旁,没有上前。

副官做了个手势,道:“裴大人,请吧。”

裴少淮被刑部、南镇抚司带走,堂上静默,不管是认可裴少淮的,还是反对裴少淮的,心绪都很是复杂。

“你且回去安顿好府上,伯渊的事,还有我们几个老的在。”杨大人走过来,拍拍少津的肩膀安慰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行事不要莽撞。”

稍稍冷静下来,杨大人、张阁老他们都能想明白,皇帝绝不会因为所谓“出题”的罪证发落裴伯渊,更不会信胡首辅的谬言。

皇帝是明知捉拿裴少淮会引起朝廷争议,所以故意不上早朝,把胡祁祭出来当刀使。

看南镇抚司副官的态度,倒不必担心裴少淮的性命。

皇帝态度阴晴不明、为何要突然关锁裴少淮,这才是他们担心的事情。

裴少津出宫,上马车匆匆回府,他一想到兄长被锦衣卫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万分自责。

“裴少津,你混蛋!”

……

乾清宫被烧成了一堆灰烬,皇帝在西边的大善殿设了临时的御书房。

房门大闭,拒不见人,但臣子们知晓皇帝就在里头。

由张令义领队,一群臣子跪在殿外求见。不见皇帝,如何能救裴伯渊。

御书房里,皇帝让人撤了灯火,显得有些昏暗,天窗上的日光射下来,可见浮尘在光柱里缓缓飘动。

光柱没有照在皇帝案上,使得他身上的龙袍失了光彩,他神色凝重、闭目沉思,心情大为不悦。

又急又碎的步履声渐渐近了,新上任的内官大总管进来,下跪道:“陛下,张阁老摘下了乌纱帽,正在殿前反复不停吟诵……”声音里带着畏惧。

皇帝没睁眼,问道:“在吟诵什么?”

大总管犹豫。

“说。”

大总管把头叩到地上,瑟瑟发抖道:“回陛下,是‘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

皇帝陡然睁眼,双眉一挑,勃然大怒,抓起案上的茶盏准备往底下砸去,可茶盏熟悉的手感让他略一停滞。

皇帝手中抓着的,正是裴少淮回京送给他的那个白瓷茶盏。

乾清宫大火那日,宫人们从御书房抢救出少许物件来,其中便包含这个茶盏。

皇帝只是略微一犹豫,很快又恢复了暴怒,茶盏从他手中摔出,满地瓷片,一片水渍。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大总管不停磕头道。

“出去!”

大总管还没退到侧门,又闻:“回来。”

皇帝闭眼命道:“去把萧瑾给朕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