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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吹走了厚重乌云,翌日天朗气清。

各家各户都把衣裳被子拿出来晾晒,有说有笑的,画面十分闲适。

陆云初推门而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脸上染上笑意,回头对闻湛道:“这种乡间生活也不错。”

闻湛跟着出门,太阳晒到面上,他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翘起嘴角。

见陆云初出门,阿月不知从哪出来,小心地问:“贵人早食吃些什么?村里还有一头猪,如果贵人要吃肉的话,我们就现在把猪给杀了。”

陆云初看看天色,现在也不早了:“我随便吃点就好,晌午再生火做饭。至于杀猪……”她看向阿月,见她眼里都是期待,便道,“杀了吧。”她们养猪也不吃,最后也是送到城里卖,不如卖给陆云初,省了跑腿的功夫,还能多得点钱。

要杀猪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陆云初被这种热闹感染,跟着他们的队伍往前走,后来被凄惨的杀猪声劝退,默默退了回头。

闻湛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脸上露出“早已预料到”的笑意。

陆云初无奈地耸耸肩,正要说什么,侍卫长过来叫住了她。

陆云初回头,和侍卫长耳语了几句。

闻湛脸上的笑意消失,肩膀一垮,眉眼都耷下来了。

他回屋,把那本扰乱他心神的话本拿出来,塞到了马车最里面。

等和侍卫长说完话,陆云初回头,发现闻湛不见了,在附近找了一圈,见他在马车上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云初敲敲马车壁:“闻湛?”

闻湛正在想事儿,她一出声,吓了他一跳,“嘭”的一声,脑袋撞到了马车车顶。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闻湛摇摇头,表示无事。

按以往的相处方式,陆云初是会追问到底的,但今日她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闻湛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蹙起眉头。

而陆云初表面淡定,一转角,立刻偷偷探头往马车方向瞧。

玉娘说第二步就是要欲擒故纵,忽近忽远,让他感觉没人在身边嘀嘀咕咕以后不习惯。

幸亏隔着马车,陆云初看不见闻湛脸上落寞的神情,否则一定立刻变脸,贴到他身边腻乎了。

她往回走,正巧碰到阿月。

阿月脸上有些尴尬,对陆云初道:“贵人,我们囤的白米不够了。”其实就算够,也不是陆云初他们能吃的。稻壳未脱,都是些碎米陈米。

陆云初愣了一下:“我们马车上有,不必担心。”

阿月松了一口气,刚才侍卫长塞给她好大一块儿银子,吓得她战战兢兢的,生怕伺候不周道。

她脸上挂上笑意,朝村里平坦的空地走去,陆云初跟在她旁边,和她闲话家常:“你们平日都吃些什么?”

“豆菽饭。”阿月答道。

正好走到空地,只见空地上铺满了花花绿绿的豆子。

“你们平日就吃这些?”

“会掺米进去。”

陆云初点头,顺嘴说道:“你可知豆子有很多种吃法。豆皮、豆花、豆腐、豆干……烹饪方法不同味道也不一样,比如煮豆皮、炒豆皮、煎豆皮,卤豆皮——”说到这儿,她话音一顿。

她只是顺嘴就说了,但对阿月说,未免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她转头愧疚地看向阿月,却见阿月瞪大眼,一幅惊讶的表情:“贵人在吃食上真有研究。”

她没生气就好,陆云初放下心来,不好意思道:“算不得,只是贪嘴罢了。”

阿月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下了腹中的话。

陆云初决定中午吃顿好的,要早早的准备。她同阿月说了一句,阿月便带她去了村里厨灶搭得最好的人家。

吩咐大丫鬟和侍卫把马车上的粮搬下来,在村里妇人的帮助下,陆云初开始准备午饭。

蒸上米饭,厨房顿时溢满了热腾腾的米香味,吸一口全是幸福的感觉。

因为陆云初打算同大家一同吃饭,便准备做些分量足,做法不那么精细的大锅饭。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做酸菜白肉炖粉条。

酸菜白肉炖粉条是以酸菜、猪五花肉和粉条为主的一道菜,还放了血肠、冻豆腐,炖了一大锅,看着就实在。粉条吸收汤汁以后膨胀变粗,咕嘟咕嘟地跳动着,把汤也弄得浓稠,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料。

酸菜的味道尤其霸道,酸中透着咸,钻入鼻腔,撩得人舌根发痒,直冒口水。炖肉用柴火是最能催味儿的,在小火焖炖下,酸菜的酸香味浸入所有的食材,悠悠扬扬,飘出厨房,传遍院子。

院子里围得人越来越多,小童吸着味儿,被大人发现后一哄而散,过一会儿又绕了回来。

直到酸菜白肉炖粉条做好,已经赶走了好几拨小孩了。

陆云初也饿了,对周围帮忙的妇人笑着道:“叫大家都过来吧。”

她们愣住,不明白陆云初的意思。

“蒸了这么多米饭,我们也就三十多个人,怎么能吃完?”

“这……”她们本以为可以蹭点汤底给孩子吃的,没想到贵人如此大方。

她们拿不出主意,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赶来的阿月道:“那就谢谢贵人了,让孩子们都过来吧。”

无论此次分量够不够,大家都先紧着小孩。

一碗白米饭,一碗酸菜白肉炖粉条,光是闻着就觉得浑身舒坦。小孩们迫不及待,抱着饭碗往地下一蹲就开始狼吞虎咽。

酸菜冒着热气,放入嘴里,浓郁的咸鲜味顿时让牙根一痒。白肉不负其名,肥肉部分多,看着白嫩嫩软乎乎的,脂肪浸润了汤汁,被酸菜的酸味刮去了油腻感,吃着只剩荤肉的香气。五花肉肥肉相间,口感丰富,吃一口肉,配一口酸菜,实乃绝配。

再普通不过的豆腐也变得美味异常,孔隙吸收了汤汁,夹起来沉甸甸的,还在滴水,放入口中,嫩滑酸香,非常下饭。而粉条炖煮得软烂,将酸菜和白肉的精华吸收,软糯有嚼劲,十分入味,不仅下饭,还饱腹,光是吃粉条也是幸福的。

不愧是东北日常菜,越是日常,吃来越有温馨的美味,暖心又暖胃。

小孩吃得笑逐颜开,大人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大家闷声吃饭,恨不得把脑袋埋在碗里。

阿月朝陆云初走过来,一幅有话要说的样子。

陆云初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小麦色的脸上透出薄薄的红晕:“夫人,你、你是好人。”

这话把陆云初逗笑了,看来是有事相求:“一顿饭的事,算什么好人。”

阿月瞧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夫人,你上午说豆子很有多吃法,能告诉我吗?”她说完立刻补充道,“若是不行就算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陆云初没想到会是这事儿,她点头:“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没事儿,下午教你可好?”

她这么痛快,阿月倒没意料到,惊讶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也不扭捏,笑出一口大白牙:“好,当然好。”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高兴了就蹦蹦跳跳的,转身就窜出了厨房。

陆云初无奈地笑了笑,给自己和闻湛盛了两碗酸菜白肉炖粉条,直接浇到米饭里。美味的汤汁不拿来拌饭实在是对美食的辜负,酸菜汤渗透进饱满的大米,让大米也染上酸香咸鲜的滋味,用勺吃最是过瘾。

她还是在马车里找到的闻湛,对他道:“闻湛,出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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