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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随着穆君桐把秦玦扯走而结束。

大家还有正事儿干, 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后来再看穆君桐和秦玦的目光总有些怪怪的。

穆君桐猜测,可能是秦玦在大堂里一番感人涕下的真挚发言惹来了大家的同情, 众人一时之间无比感叹他俩的母子情, 说不定在他们眼中秦玦还成了一个为母出头的大孝子。

再一次接收到别人打量的目光后,穆君桐抽了抽嘴角,干脆躲进殷恒给他安排的房间。

他们在这边应当有什么要事,会在此停留十几日,殷恒便让穆君桐在此休息一晚,明日送她回城。

有别人出钱送她回家, 穆君桐自然不会推辞, 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殷恒并没有觉得她市侩,而是对她道:“明日你就要动身,不知我们今夜可以详聊一番吗?”

今日发生的事儿或多或少都带点桃色气息,现在殷恒这么对穆君桐说话,他身后的弟子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 眉头都要抽筋了。

万万没想到不沾俗物一心数术的大师兄也能陷入这风月之事。

穆君桐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秦玦总觉得她缺心眼儿, 看来还有比她更离谱的人。

她干笑两声:“既然是要谈阿玦的事,那自然是随时都可以。”大家听到了没,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是开正经的家长会。

殷恒似乎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觉得穆君桐想多了, 他这般容貌, 谁会认为穆君桐和他有什么。

他起身对穆君桐行礼, 领着一众弟子先走了。

而被人议论的秦玦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想着自己今日的反常,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干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思索。

可惜这份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人打破。

“哐哐哐”的捶门声响起。

“阿玦,你在里面吗?”岳言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之前在别的地方办事,刚赶到这里同大家汇合,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赶紧激动地……呃,关心地来找秦玦。

秦玦本来心头有些烦躁,但听到岳言山的声音,还是勉强压下了那股烦躁。

岳言山有勇无谋,是把好刀,他身后的岳家更是送上门来的利器,秦玦自然不会放过。

他打开门,看着红光满面的岳言山:“何事?”

明明他的脸色不好,寻常人看着都会下意识躲开,岳言山却像缺根筋儿似的,丝毫没察觉,鬼鬼祟祟地进了房,压低声音:“我听说了。”

“听说什么?”秦玦眉头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岳言山对他挤眉弄眼:“怎么,你后娘要改嫁惹你不快了?”

秦玦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有些忍无可忍,这些蠢货……

“你从哪儿听说的?”就像穆君桐所言,她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哪怕两人现在顶着母子的幌子,那也只是个幌子而已,若是他以往定不会在意的。

一定是和这些蠢货待太久了,连自己都沾染上了愚昧。

见他神情阴沉,岳言山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就随便听人说的。”他含糊不清地岔开这个话题,“你不愿意吗?”

还未等秦玦回话,他想着自己同穆君桐的关系,总得劝上几句:“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啊。伯母总归是个寡妇,年岁还轻,总不能后半辈子就这样耽搁了吧。那衡家可是大户,衡元我虽没有见过,但其母其夫风姿不凡,想必他也是个不差的。”

他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秦玦的脸是越来越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岳言山不赞同地看着他:“阿玦啊,你现在也这么大了,不能指望着伯母守你一辈子吧。”

秦玦吸了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她并无改嫁之意,且那衡家也没有提亲。”

“呃……”岳言山那些婆婆妈妈的劝解被堵进了肚子里,他不解道,“当真?这是为何,伯母年岁也就同我大姐一般,我大姐都三嫁了,她难道这么早就心灰意冷了?”此时民风彪悍,别说年轻寡妇了,就算是年岁大的寡妇也会再找个男人,毕竟长夜漫漫,总是无趣的。

秦玦本来想把胡说八道的岳言山赶出门,但听着这些胡言乱语,脑里一道光亮闪过,忽然想通了一些疑惑的关窍。

穆君桐自然不是什么寡妇,她只是想要以这个身份守着秦玦而已。但她一路护送,又送他进书院,看样子并非有挟持威胁之意。

秦玦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再三试探她也只说希望秦玦不要行恶,好像所求仅仅如此。

秦玦不信,但她除了这些,又确实是没有表现出其他意思,就连这些牵扯到她的闲言碎语她也毫不在意,好像……有种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感觉,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根本不上心。

这个念头极其古怪,更多的是一种敏锐的直觉。

之前总是猜测她从哪儿学来的这身本事,那些精妙的武器出自谁之手,想要顺藤摸瓜揪出她背后之人。可渐渐地,秦玦品出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之前穆君桐得来了大把钱币,他却根本探查不到她背后之人送钱给她的行迹,更像是凭空出现。

她口里总说着“安定”下来,却半分没有安定的意思,就像岳言山所说,她明明有了文书,有了新生活,却从未有过真正定居于此安定生活的意思。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如杂草般疯长,秦玦心头略过一丝慌乱,他极其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

他的眉眼间冷意渐盛,明明面上没有半分恼怒,却让人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岳言山瞧着他,总觉得这一刻秦玦是如此陌生,好像之前戴了厚厚一层面具,现在才摘下来一般,那种疏离的感觉一瞬间将二人远远推开,仿佛从未熟知过。

他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半晌唤了声:“阿玦?”

秦玦从思索中醒神,抬眸。

他的双瞳漆黑如墨,眼神清冷,让岳言山有些愣怔。

或许是被秦玦突然的变脸吓到了,刚才那些被堵住的胡言乱语凝聚成一团球,狠狠砸向岳言山的脑子,让他忽然想起了亲母曾经念叨过的那些闲话。

他错愕地看向秦玦,也不知是糊涂还是清醒,竟然脱口而出:“阿玦,你莫不是想要蒸报婚吧?”

蒸报婚也就是收继制,指的是亲父去世后,儿子娶生母以外的庶母为妻,当然,娶继室嫡母也可以。

这句话如一道雷光闪过,砸在秦玦头顶,让他瞬间僵硬地站在原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又可笑又恶心,他脑里那些思索被打断,既恼又惊地看着岳言山。

他一直是不屑于与别人计较的性子,但此时此刻他却反常地对岳言山讥笑了一声,将他大力推出门。

“我看你是疯了。”

他“啪”地一下把门关上,差点没打到岳言山的鼻子。

岳言山尴尬地摸摸鼻头,自己刚才说那话确实不太妥当,但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

秦玦今日这番表现,倒也说不上存了什么狭隘的心思,但是总归是古怪的,像是自家妹子养的那只猫,别人一靠近它就龇牙咧嘴,生怕别人夺了它的主人似的。

当然,这个比喻也挺离谱的。

他把脑海里那些奇怪的念头甩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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