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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就这么信他?”

穆君桐不敢回答,她认为无论回答什么,秦玦似乎都不会满意。

他叹道:“是我救了你。”

救?提到这个穆君桐就心烦,谁让他救了!

她的表情变化秦玦没有错过,他故意这般说,果然惹得她恼怒了起来。

他的猜想得到验证,那股积压了六年的郁气与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

穆君桐脚踝一凉,麻痒犹如电流,危险感瞬间传遍她的四肢。

她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被秦玦制止住,他捏住她双足脚踝,不费力地一拉,面无表情地将她拖到自己的身前。

这种姿势让人极没有安全感,穆君桐心脏落空半拍,浑身紧绷至极,下意识想要踹他。

他双手收紧,力量悬殊下,不容她挣扎。

“你当初早知道自己会死是不是?”他将她拖得更近,跪在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一心求死,为什么?你不是觉得生命珍贵吗?为什么求死?”

他不解,一个问题接一个地砸到她头上。

穆君桐无法回答,她挣扎着:“你先放开我。”

他没有答应,指腹下意识地磨蹭着她的皮肤,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活人才有的温暖,而不是冰冰凉凉一片。

这六年来,他多少次梦到她离魂归体,可醒来跑到祭天台看她,她的手背仍是冰冷至极,就像她下葬那天的大雪。

感觉到他微小的动作,穆君桐差点尖叫出声。

他疯了。

现在的他对于穆君桐来说,是一个陌生又危险的暴君,是个男人,而不是当初那个早已习惯肢体碰触的小少年,这样太不合适,也太亲昵。

她再次开口:“放开我!”

秦玦被她排斥的语气唤醒,陡然从回忆的漩涡中挣脱,手上力道一松懈,穆君桐成功甩脱他,连连后退。

他并没有追上来。

两人隔着不算宽大的床榻对峙。

他垂下了眼眸,好似刚才一时的盛怒是假象,他仍是一个毫无感知的行尸走肉。

他嗓音森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招魂?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死,太轻松了。”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可怖的话语,眼神怨毒至极,“我唤你回来,是为了折磨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坠地狱,不得解脱。”

穆君桐直直地盯着他,被他的话震慑地不敢动作。

她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听到秦玦的话语,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种悬了许久的心重重落地的感觉。比起那个诡异又麻木的秦玦,这种阴毒怨恨的情绪好像更适合他。

她忍不住将视线滑到他的腹部。

那个镶嵌在他腹内的芯片不知是否还在,他有试过取出来过吗?或者说,这么多年过去,他猜到了那只是穆君桐用来威胁他的谎话?

感觉到她的视线,秦玦抬起手,心有灵犀地覆盖着腹部。

穆君桐瞬间了然,芯片还在,只不过芯片对秦玦的威慑力有待考证。现在的秦玦捉摸不透,不能轻易刺激,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别人旁敲侧击地打探。

她想说话,却因为刚才被他阴毒的话语扰乱了心神,一开口,气息紊乱,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本来居高临下阴狠看着他的秦玦忽然一僵,对她来说早已忘却的无足轻重的场景,却早已成为秦玦刻骨铭心的噩梦。

他想起了在曲国王城里的那天,穆君桐也是这样忽然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就开始吐血。

过去与现在重合,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久违的燥郁感席卷血脉。

穆君桐咳完,觉得自己一开口还没说话就丢了气势,有些挫败。

抬头一看,秦玦却比她更没有气势。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像是在看自己,也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回忆。

他就像收回了利爪的怪物,刚才还在张牙舞爪威胁着要拿人骨磨牙,现在猛然软了皮毛,不知所措。

穆君桐感觉他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嘴角,茫茫然,又滑到胸前,好像在确认什么。

她不敢动作,害怕他忽然又被刺激到开始发疯,现在的自己几乎没有胜算。

秦玦便用这种空洞的眼神盯着穆君桐的胸前,十分恍惚,怔怔的,然后眨眨眼,慢慢回神。

他像魂魄离体了一般,又恢复了正常。

准确来说,这也不算正常,刚才那个暴怒阴狠的人才更符合他。

他忽然从塌上起身站起来,穆君桐浑身一紧,忽然听到他十分平静地道:“我去把方含章叫来。”

穆君桐:???

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错愕地看着秦玦,他却毫无知觉,明明身形颀长高大,却跟个没有重量的幽魂似的,飘飘荡荡地,风吹似的,眨眼间就离开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