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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刻躯体已准备到位,需要制造什么死因?”

穆君桐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细细思考过。秦玦那么精细的人,若是死因有异,他一定会怀疑。所以这个死因一定要足够坚实,让他完完全全相信自己彻底逝世,无法挽回。

她想了很多种死因,连自杀都想过,但她没有任何理由自杀,秦玦一定会怀疑。

或许匪盗?以她的武力值和防御本领,一定要是成气候的匪盗才能捉住她杀死,她去哪儿找匪盗窝呢。这样纠结了一会儿,穆君桐干脆道:“重伤吧,内伤外伤一起,死因不明,让他慢慢调查去吧。”

通讯仪对面应了一声,对她道:“大概需要三天时间来准备。”

三天时间里她不断躲藏,就算秦玦发现端倪拷问殷恒,也来不及派人来寻她。穆君桐松了口气,天一亮继续开始行路,走了一天,在另一个破落的小村找到茅草屋歇脚。因为战乱,村里的人都出去避难了,所以夜里十分死寂,荒凉至极。

穆君桐感觉自己躺太久了,身体素质明显下降,竟然感觉走了一天很疲惫。

她找了个木板床躺下,硬邦邦的,全是灰,但勉强可以休息。其实不用再跑了,等着时空局联络自己就行,但她心头总有不安的直觉,不断地提醒她警醒。

穆君桐闭眼休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外面传来响动,她惊讶地坐起身来,快速上梁躲好。

来人绝对不可能是秦玦。穆君桐辨别屋外的声响,不大,说明来人很少,那也不是秦玦派来的手下。她趴在房梁上,无法确定外面的人是否是来找她的。

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安感此时彻底爆发,直到她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喊:“君桐!君桐!”

穆君桐愣住,这是道女声,沙哑、焦急。

她从房梁上滑下来,慢慢朝屋门靠近,呼唤她的声音仍在继续,越听越耳熟,直到声音靠近放大后,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刁玉!

她立刻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刁玉坐在马车车辕上,满脸焦急,身旁坐着一个闷不吭声但是同样担忧的男子,穆君桐依稀可以辨认,那是刁器。

即使她现身了,刁玉也没有停下呼喊,她太着急了,根本不能在黑暗中仔细用目光搜寻。

穆君桐只好出声:“我在这儿。”

刁玉吓了一跳,下一刻,也不知是惊是喜,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快地跑过来。

穆君桐赶紧上前扶住她,她双眼红肿,将哭未哭:“君桐,求你,回去吧。”

如晴天霹雳般,穆君桐愣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刁玉,根本没想到刁玉会对她说这句话。

刁玉想必是找了她很久,很是疲倦,嗓音完全变了调,她掏出一封信,塞到穆君桐手里:“这是国师让我带的信。”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你若不回去,一切都会来不及了。”

穆君桐不明就里,展开信,殷恒的措辞很简单,看样子写得很匆忙。

百姓守城不出,君上焚城,数城牵连,瘟疫接踵而至,百年大灾,民不聊生。本不应如此,但你走那日,我便看到了此般幻象。这是中原本该有的浩劫,国运反本还原。我本该感到安心,却想起了六年前你在城楼质问我的那些话,藐小而又真实的苦难对我来说重要吗?我做出了选择,现在轮到你了。

穆君桐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错愕不已,拿信的双手忍不住战栗。

刁玉焦灼地看着她,连口气也没能来得及喘,她道:“国师说,他违背师训,妄图改命,这是他的妥协。”她艰难地道,“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妥协。”

“妥协……”穆君桐重复了一边,抬头看她。

刁玉被殷恒描述的未来吓得魂不守舍,她是平民百姓,更能切身体会焚城和瘟疫代表着什么,都不需要劝服她,只要告诉她能阻止这些的发生,她愿意做任何事,所以她想也没想就领命来寻穆君桐。

说是寻,不如说是求。

她拽住穆君桐的袖口,无助地问:“君桐,你可以阻止君上,是吗?”

穆君桐看着她,一言不发。秦玦错了,他说每一个人都是麻木而空洞的,但刁玉不是,就算瘟疫不会波及她,她也愿意为了其他百姓来求她。

她言辞恳求道:“我虽然不懂国师所言是何意,但我明白妥协是什么。从刁器被捡回来的那一日起,我便恨他,即使他没有做过什么,但只要他活着,我就会不断地被伤害。即使他想要拿命偿还我,我也不会心软。我们之间横亘着巨山,永远无法翻越。”她声音变得很低,“但如今我们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巨山仍在,我却放下了恨意。我没有心软,只是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妥协了。”

穆君桐心头五味杂陈,既觉得无奈和荒谬,又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嗡鸣声,那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感觉让她头脑昏胀,隐约之中仿佛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回忆。这个回忆告诉她,她必须要为天下百姓负责。

她垂眸,将信折好。

穆君桐面上的表情太过于平静,让刁玉感到无比恐慌,忐忑到几欲流泪。

她察觉到这一点,安抚地对刁玉挤出一个笑容。

刁玉便哭了出来,替穆君桐感到难受。

穆君桐摇摇头:“走吧,回去。”

她看向远方的马车:“这不是妥协,是我应当做的。”阻止秦玦,还有,找回那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