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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皇上真的会全须全尾的送咱们儿子出宫吗?”

皇宫侧门门口, 沈琼花带着夫郎站在马车边,朝宫门内翘首以盼。

沈夫郎还是觉得诧异,小?皇上真就把沈君牧放出宫了?

沈琼花立马道:“金口玉言, 还能有假, 她当?朝说的, 总不能赖账吧。”

沈琼花心里犯嘀咕, 应该不会赖账吧!

“回家好, 回家我就放心了。”沈夫郎脸上挂着笑?。

先皇的君侍们这几日陆陆续续都清出宫了, 后宫已经空出来?, 到时?候小?皇上迎娶新人, 沈君牧可怎么办。

他才十六岁啊, 这个年纪在宫里得熬到什么时?候。

沈琼花朝宫门里看, “赡养费的事情,我跟言大人提了, 她说她会上折子。”

这要?是换成以前,上折子也没用, 现在就不一定了。

小?皇上只要?给?伤病残兵发体恤金, 给?亡故将士的家属发赡养费, 原本?由?沈家养着的这些人变成由?朝廷养着, 无异于把?沈家肩上的担子卸下。

沈琼花想着, 儿子出宫也都十六了,到时?候怎么着都得存点银钱给?他当?嫁妆,说一门好的亲事。

不仅沈君牧到了选妻主的年纪, 其实次女沈木槿跟小?女儿沈铃兰,也都到了娶夫的年龄。

只是这些年沈家过得清苦, 刨去吃喝用度跟府里拮据的开销,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女儿娶夫郎。

大将军府名声是挺好听, 可光好听没用啊,又不能吃。

朝中凡是有点人脉的官员都能打?听到沈家的真实情况,她们从心底钦佩沈家的善举,对沈琼花也是敬仰颇多。

可一提到让自家儿子嫁给?沈家女儿,这群人瞬间退避三舍。

沈家两个女儿也懂事,沈木槿这几年都跟沈夕颜在边疆历练,说没有战功不成家。

沈铃兰领了差事,不在京中,也说她年纪小?并?不急,还道如果家里有闲钱,给?冰人还不如多给?小?君牧买些糕点解解馋。

沈琼花一个当?母亲的,孩子们越这样,她心里越难受。好在如今总算拨开黑夜,窥见一丝曙光。

梁夏,便是大梁的那缕光,也是沈家的那抹光。

“等有钱了,”沈琼花豪气,伸手一揽沈夫郎肩膀,“我给?你打?两支金簪子!”

她表示,“左边插一支,右边插一支!”

看谁还敢笑?她将军府穷酸!

沈夫郎笑?,“我又不图那些。”

他图的是沈琼花这个人,至于金银俗物?,他都不在乎。

“不过要?是有钱了,给?儿子买只青玉簪子也不错,他进宫前,用的都是桃木簪。”还是他自己拿小?刀雕刻的。

沈君牧做为自家人,每个月连月钱都没有,过得还不如报春呢。

妻夫两人站在门口说话。

聆凤宫里,沈君牧抱着冯朱朱站在宫门口,由?着报春跟宫人们收拾他的衣物?。

先皇下聘,给?了不少?东西,但沈君牧把?值钱的物?件都留在府里,让沈琼花折算成银钱,分了出去,只留下一些衣物?。

他带着衣物?来?,如今能带走的也只有衣物?。

哦,冯相还赞助了他一只猪。

沈君牧摸摸冯朱朱的脑袋,他虽然没有小?马驹,但他也是有小?猪的人了。

“公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报春向来?沉稳,今日却?难得开心,“将军跟主君定然在门口等您呢。”

“收拾完了?”沈君牧朝宫殿里看。

报春笑?,“收拾完了。”

衣服装在一个箱子里,会有下人抬出宫,报春抱着沈君牧的那杆银枪,站在他旁边。

主仆两人一同扭头朝殿内看,报春嘴角的笑?意淡去,慢慢皱了下秀气的眉,轻声说,“其实我原本?不喜欢宫里,觉得规矩多,约束多,但住了一段时?日,如今突然要?走,又觉得舍不得。”

殿里还残留着他们的生活痕迹,处处都透着股熟悉感。

报春想,哪怕夜里闭着眼睛,他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等同于第二个家了。

沈君牧低头收回目光,只轻轻捏冯朱朱的耳朵。

他虽然没说话,但情绪都写在脸上。

报春犹豫一瞬,小?声问,“公子,您是不是不舍得啊?”

是不舍得宫里,还是不舍得某人,报春不敢细问。

沈君牧浓密的眼睫煽动了一下,闷闷地?应一声,“嗯。”

报春眸光闪烁,故意朝别的方向引导他,“毕竟住久了嘛,不舍得很正?常。”

沈君牧想了想,摇头,“不是。”

他分得很清楚,他不是不舍得这座宫殿,而是不舍得进宫以来?的日子。

以往他在将军府,他是将军之?子,一言一行其实没比宫里松懈很多,他同三个姐姐一样,身上担着沈家的责任,没看过花,没放过炮仗,没蹲在门口听过八卦,没看人为了只虾打?起来?。

可这些事情,他进宫后都做了。

他不是沈家之?子,他只是沈君牧,跟在梁夏身边,穿着女装去听言府分家,趁着夜色去拦冯相。

他认识了艾草,见过了松果姐妹,还拥有了一只小?猪。

沈君牧想,他不舍得的应该是这种感觉。

他喜欢将军府,支持母亲做的决定,沈君牧不止一次因为自己是沈琼花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自豪,但他同样也喜欢做沈君牧,喜欢当?一个快乐的自己。

沈君牧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出宫。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太君后,不能留在宫里。

知道自己不是太君后的时?候,沈君牧心里第一反应是失落,他不能为沈家当?个“质子”了,他也不能留在宫中陪大夏。

随后才慢慢变成轻松,他不是太君后,沈家不再受帝王钳制,他也不是大夏的小?爹爹,他牵她手的时?候,是可以不隔着衣服的。

沈君牧心情原本?轻盈快乐,直到他发现自己出宫后就见不到大夏了。

不能跟她一起蹲在小?门那里听艾草说八卦,不能再从她手里分到几颗瓜子。

好好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冯朱朱本?来?安安静静窝在沈君牧怀里,忽然猪耳朵动了动,小?黑眼睛警惕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哼哼哧哧起来?。

沈君牧忽然抬头朝前看,语气肯定,透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大夏来?了。”

报春茫然,“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瞧见远处的人影。

报春瞬间目露惊喜地?看着沈君牧,不是因为梁夏来?了,而是因为沈君牧内功见长,“离这么远您都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沈君牧诚实说道:“是猪听到的。”

报春,“……”

离得太远,加上梁夏功夫不低,所以沈君牧没办法听出梁夏的脚步声,但冯朱朱能。

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

梁夏越靠近,冯朱朱越把?脑袋往沈君牧怀里扎。

“君牧。”窦氏笑?着过来?,示意宫人把?东西拿过去。

窦氏和?梁夏来?送沈君牧出宫。

沈君牧朝梁夏看过去,梁夏朝他露出笑?,沈君牧也无意识跟着抿起嘴角。

“你要?出宫了,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窦氏眉眼温柔地?看着沈君牧,越看越满意,“我原本?就是个做衣服的,也没别的拿手的东西,就给?你做了身春装,做了双鞋,尺寸都是问尚衣局要?的。”

沈君牧有些不好意思,福礼道谢。

现在他不是太君后了,一时?间不知道喊窦氏什么,眼神求助性的朝梁夏看过去。

梁夏站在窦氏身边,眨巴眼睛,一本?正?经说,“你我同辈,你可以跟着我喊。”

沈君牧朝窦氏看过去,捏猪耳朵的手都顿了顿。

他反应了一下,梁夏喊窦氏是爹,他要?是跟着喊……

沈君牧看梁夏。

梁夏脸有些热,但还是回视他,眼里始终带着笑?,惹得沈君牧耳廓微热。

窦氏白?了梁夏一眼,梁夏这才低头站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窦氏跟沈君牧说,“你跟松果是同辈,先喊我叔就行。”

报春站在一边,心里疑惑,是他多想了吗?什么叫“先喊叔”?

皇上“言语轻浮”爱逗弄小?公子,报春都习惯了,可窦太君后不是这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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