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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与其束手无策,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呢。如果路上那和尚心怀歹毒跟下毒之人是同伙,也不会用这个法子大费周章的再毒楚栖一次。

军医脾气不算多好,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之人,她觉得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坦白的跟这几人说出来,而不是选择瞒着或是藏着。

凡是站在帐篷里的都是楚栖身边能信任的人,也是整个军营能发号施令的人,瞒着外面的将士那叫稳定军心,但要是瞒着她们那就是耽误事。

初二立马说道:“我先飞鸽传书给初一,让她暗中保护萧神医,同时八百里加急写信给皇上,跟她说明王爷现在的状况。”

初三见她出去后,眉头皱了皱,不由得抬脚跟着走了出去,追上初二后才交代着说道:“不管从放箭那人嘴里审出来什么,一句话都不能写在送给皇上的信里,只要跟她说明王爷危险的处境就行。其他的不用咱们多嘴,皇上心底自有主意,她多思多虑之下,比你我写了几百封信都有用。”

皇上才刚有立储之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想的恐怕比谁都多。如果她们在信中但凡有任何含沙射影意有所指二殿下楚枢下毒的话,都会让皇上怀疑其实是王爷想陷害在京中更具有夺嫡优势的二殿下。

而她们该做的就是假装那射箭之人咬舌自尽了,她们什么话都没问出来,逼不得已之下求皇上送萧神医来边疆救王爷一命。

初二跟在楚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些,顿时嗯了一声。

为了稳定军心,武柏对外并没有说楚栖中毒,而是说她被箭射中了肩膀,恐怕要修养一些时日,并无大碍。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众将士们听的,同时还是说给幕后之人的眼线听的,她们不能确定军营里那个射箭的人有没有同伙。武柏和初二准备明日着手排查一下。

南嘉这边听说药丸没毒后,整个人都缓了好大一口气,抿着苍白的嘴唇看着手里锦囊上的天安二字,心想,不管天安师叔前世欠了他什么,现在您救了楚栖一命就全都抵消了,南嘉这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药丸虽说能喂给楚栖吃,但怎么吃下去才是个问题。

南嘉试图给楚栖喂一口水,她都很难吞咽下去。以她现在这幅样子,肯定会把这药给吐出来。

军医边收拾东西,边往床上看了一眼,见南嘉无措的坐着,想伸手去掰楚栖的嘴,才拦道:“没用的,将军戒心重,入口的东西通常都很仔细,这种戒心会在她昏迷时达到极端,她这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吞咽任何东西,再加上刚取出箭头,她身体不舒服,更是不会张嘴。”

初九这辈子所有的不淡定不稳重都用在这两主子身上了。他眉头紧皱,两只手更是紧紧的攥在一起,担忧道:“那可怎么办?连王君亲手喂的东西王爷都不愿意喝,就更别提其他人喂的了。”

那军医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语气含糊着说道:“亲手喂都不行,那可以换成别的喂食法子。”

初九:“……”初九觉得他听懂了,动作不由得一顿。

……你这军医,怎么这般不正经!

初九这才注意到这军医看面相也不过刚到而立之年,只是身上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老成衣袍再加上总是弯腰做事,看起来倒跟花甲老人一样。

军医伸手揉了揉鼻子,根本不管初九,而是看向南嘉,问道:“听明白我刚才话里的意思了吗?”

南嘉耳朵尖都红了,眼睛总是往楚栖的嘴唇上瞄,看这幅表情也知道是听懂了。他揪着衣角嗯了一声。

“听懂了就快点喂,还墨迹个什么,我又不会留在这里等着看,你害羞扭捏什么?”实际上,军医双手抱着双臂站在床前,一副等着看的模样,跟她嘴里的话完全相反。

她身旁的学徒看不下去,见不惯师傅欺负人家小王君,翻了个白眼说道:“师傅你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迈腿走出去啊,怎么一副脚长在帐篷里的样子?”

“你这是翅膀长硬了?”军医挑眉看向身旁个头才刚及肩的小徒弟,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捏住他脸上的一块软肉,扯了扯。

迈脚将提着药箱嚷痛的小徒弟搂着脖子扯了出去,“出来师傅跟你好好讲讲为师重道的道理,你这还没出师呢就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师傅平时对你要求太松了,让你长了能耐啊?”

两人出了帐子,初九和南嘉还能听见那小徒弟示弱的声音,“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晚上一定听话……”

后面的话因为两人走的远了,越来越听不清。初九抽了抽嘴角,越发觉得这军医……不正经。

他回头看了眼南嘉,语气很是自然的说道:“那王君您给王爷喂药吧,我去看看晚上住在哪里。”说着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帐篷里顿时只剩下楚栖和南嘉两个人,本该是分别四年,见面后亲热倾诉相思的时候,却因为楚栖躺在床上而变成这幅心疼担忧的气氛。

南嘉将药丸放在碗里,等着温水把它化开,自己坐在床沿边,伸手用指尖仔细的描绘着床上楚栖那张好看的唇。

他贝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红着耳朵尖,拇指指腹在她微微发紫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顿时感觉手指和她唇瓣相处的地方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酥酥麻麻的,让他心尖微微发颤,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热。

这么些年,他还没偷亲过楚栖的嘴唇呢,虽然他每次视线盯着的都是这张唇,却轻易不敢亲下去,就怕楚栖生气。

现在南嘉倒是希望自己偷亲她时,她能睁开眼说落他一顿,听她那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语气,听她说自己再闹就打他屁股。

以前他淘气的时候,楚栖就会动手打他屁股,轻飘飘的力气落在上面,不痛不痒的。他却趴在她的大腿上,手指攥着她的衣摆嚷着疼。

楚栖一听他放低声音喊疼,当下就心软了。但她明明就是心软心疼了,却不承认,嘴上依旧说落着他做错的事,手却搭在他后背上,而不再打他。

那时候他就会跟只乌龟一样,在她腿上划拉四肢,直到她怕自己肚子被压的不舒服,把他翻个面躺在腿上。

慢慢的他长大了,楚栖就不再打他了,说这么大的孩子最是要自尊心的时候,说落两句就行了,除非做出天大的错事,她都不会打他的屁股。

可对于楚栖来说,除了入宫行刺母皇,而且是没戴面罩被她一眼认出来外,其他的都不算事。因此楚栖就没再打过他。

他十岁那年,楚栖从边疆回来。他一眼就注意到楚栖手上细碎的伤口,不知道是划伤还是被风吹裂的,总之他看了之后,心疼到躲的茅房里偷偷的哭,不敢被她知道。

那几个月楚栖可宠着他了,连一向不被允许的爬床行为都慢慢的默许了。一旦爬到她床上,他就跟只受了冻的小狗一样,拼命往她温暖的怀里挤。

分开之后,楚栖每年都会在他生辰时寄来礼物。他见物思人,有一回儿实在想的难受,唯一跟她闹了次脾气,就是在回信的时候跟她说:我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把自己从边疆寄过来见见我……

信送出去之后,他才如梦初醒,顿时后悔起来,肠子都悔青了。不知道楚栖见着信后心里有多无奈难受,一想到自己的任性,他就气的想抽自己。

楚栖很快给他回了信,上面的字不多,却让他瞬间哭了出来。她说:嘉宝乖,就分开这几年,以后不论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现在他及笄了,不需要楚栖把自己从边疆寄过去,而是不远千里把自己送了过来……

可怎么,咱们才刚见面你就躺下了呢……

南嘉眼泪止不住的流,擦都擦不干净,帐篷里没人,他索性就呜咽着哭了出来,把这些日子里的不安思念,和刚才的害怕绝望,全都放在眼泪里面流出来。

他抱着楚栖的手,跪趴在床前,脸埋在她掌心里哭,泪水穿过她的指缝濡湿他的掌心。

楚栖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给嘉宝擦眼泪好不好……

就像军医说的那样,楚栖几乎都没什么意识了,却依旧见不得听不得他哭。眼泪涂抹在她掌心里的时候,南嘉就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和放轻的呼吸。

“楚栖……”南嘉撑着床沿爬起来,满是泪痕的脸凑到她面前,微凉的嘴唇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浅浅的吻。

在他的安抚下,楚栖才慢慢放松身体,呼吸逐渐平缓,连微皱的眉头都渐渐舒展开。

“……”

南嘉顿时哭笑不得看着床上的人,以前两人一起时楚栖嘴上别提多嫌弃自己亲她了。直到今天南嘉才发现,她嘴上嫌弃的再厉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被他安抚到了。

这么看来,自己待会儿喂药应该不会太难。但一想到两人从没亲过别人嘴唇,南嘉就有点紧张忐忑,生怕待会儿自己一紧张就把她给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