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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出来打圆场,低声劝老爷子别生气,先把事情问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你好心肠想着来教他打理家宅操办婚事,他倒好,半句谢字都没有就让时清把喜儿打了一顿!”

老爷子拐杖杵在地上,眼睛看着藏在时清身后的李氏,“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时清了然,指着老爷子就骂,“说的对,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就是刚才砸的那个茶盏也是我家的,就这胳膊肘还往外拐,就是养只狗它也知道帮着主人,你怎么连狗都不如!”

张氏脸一沉,呵斥道:“清儿!怎么跟姥爷说话呢,你读的书都读哪儿去了?”

“那当然都读到姥爷肚子里去了。”

时清说,“时喜到我屋里翻东西,人脏并获,就这你还瞎着眼护,时喜她娘是你亲生的,我娘难道就是抱养的?要不然你怎么一颗心端不平呢,这个家要是生起龌龊,都是你偏心的错。”

“你心里不满我爹出身不高,你比我爹又高哪儿去了,读了三两本书就是文化人了,那我考上探花也没拿自己当圣人啊。”

时清冷笑,“你不是不满意我打了时喜吗,那让大理寺来人来审,我就看审完后她那进士的身份还能不能保住,到时候她降了罪,就让您这个文化人去给她辩解。”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抖,他被时清骂在脸上,气在心上,几乎想当场就晕过去。

时清扬声喊蜜合,“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能抢救就抢救,抢救不了咱也尽力了。”

“你你你——”老爷子身体是真好,气归气就是没晕,“你个孽障!”

“您是我姥爷,我是孽障,你就是个大孽障。”

张氏脸色难看,就这还是硬着头皮出来说,“都是误会,我今天过来就是接老爷子去我们那儿住。”

时清坐回去,“算你懂点事。”

“……”

张氏深呼吸,侧眸看老爷子,指望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可惜老爷子气的只能喘气,半句话都不想说。

张氏没有办法,自己走过去拉起李氏的手,轻声说,“我本是好意,想着你什么都不懂,过来帮你操办清儿的婚事。”

李氏掌心冰凉,脸色苍白,缓慢把手从张氏掌心里抽出来。

他自己软弱也就算了,总不能将来安安静静的云执进门后也要跟着他一起受委屈。

李氏缓声说,“不用姐夫帮忙,我想试着自己来。”

“你哪里操手过这些事情。”张氏眸光闪烁,“再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时清慢悠悠的说,“就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跟他客气,直接跟他说咱家的事儿不需要他管。”

张氏沉着脸走到老爷子身边,捏着巾帕擦眼泪。

老爷子缓过来,抬眼看李氏,“时家办喜事,满京城都等着看热闹,你要是闹出笑话谁脸上有光?这事就让你姐夫帮你。”

他像是已经定下,不给李氏眼神。

时清这个暴脾气。

“清儿,”李氏冲她缓缓摇头,上前一步说,“我女儿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定能办好,不用旁人插手。”

他脸色苍白,显然顶着老爷子的气势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有多难。

但李氏半分不退,单薄纤瘦的身形撑起主君的红色衣袍,时清侧头看他,李氏攥紧双拳缓声说,“就算闹出笑话,也是我的事情。”

比起时清,显然李氏的反抗对老爷子的冲击更大,“好好好,这个家是彻底容不下我了,我走!”

他让老徐收拾东西,“我看我走了满京城人会怎么说你,定要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顺!女儿成亲之前逼走老爷子,这就是你李家的家教。”

李氏身影摇摇欲坠,手搭在时清的手臂上支撑身体,带着哭腔咬牙说出三个字:

“要你管!”

他气的哭出来,自己受这么多年的气,今天可算出了一口。可惜生气骂人的时候自己底气先不足,还没开口就抖起来,为了显得有点气势,李氏就学会时清的那句。

“关你何事!”

时清没想到李氏能自己走出老爷子的阴影,逐渐“时清”化,惊喜之余跟蜜合疯狂鼓掌,“我爹威武!”

李氏边擦眼泪边瞪她。

老爷子气的脚一拐,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

他连等时鞠回来都不愿意,边骂李氏父女边收拾东西,张氏眼皮直跳,想劝他留下来又找不到机会开口。

张氏把老爷子支走就是为了插手时清的婚事,现在李氏突然硬气起来,自己计划失败还接老爷子过去干嘛?伺候他这个活祖宗吗?

可惜老爷子被气狠了,半个时辰就将东西收拾好。

期间时鞠过来一次,老爷子根本不愿意见她。

女人不问后宅事,她真就不管自己这个亲爹了。他又不是就这一个亲生的,指望不上她还不能指望老大吗。

老爷子走的时候,东西搬上马车。

他本来想闹点动静出来让人骂李氏不孝顺,结果时清动静比他还大。

街头巷尾响起鞭炮声,邻里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心说这时家娶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结果上前一看不是这么回事。

蜜合扯着大嗓门喊,说时老爷子看重云执,趁他上门前放权给李氏,自己搬去时融家里住,以后不回来了。

张氏一听不对劲,连忙出来解释。

奈何一个人的声音太小根本没人听见,再加上蜜合嗓门大,随便一开口就把他的声音盖下去。

高帽子一顶又一顶的戴在老爷子头上,他僵直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要是走了,可就不好回来了。

老爷子本来是想闹闹脾气,让李氏看看这个家没了他过不下去,等到时候求着自己回来。

结果现在直接被人抬出去,不打算让他回来了!

老爷子扭头看时鞠,时鞠点头说,“父亲既然想去,就去吧。”

老爷子嘴唇蠕动,迟疑不决。

时清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老爷子抬头一看,眼皮子跳动,胸口梗塞。

“姥爷要走了,怕您不适应,多带两个人过去伺候。”这些全是她院里排查出来的人。

“走就走。”老爷子哆哆嗦嗦的上车。

张氏勉强扯出笑跟在后面,“三妹,父亲可能会过不习惯,到时候你……”

时清拦过话茬,大声说,“您这么孝顺,怎么能让姥爷不习惯呢,他今天走了要是再回来,就是你家伺候不周到,到时候我就上奏说时喜不孝顺,品性不行,没留住姥爷。”

张氏掐着巾帕看时清,吃了她的心都有。

这次来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女儿又带回来个累赘。

“你跟喜儿都是时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威胁我?

时清笑,那还真是找对人了。

她跟张氏说,“您放心,都是一家人。我不好过,肯定不会让她舒坦。”

她就是走,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