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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号,童试中举榜单出来,不少学子凌晨就组队起床前去等榜。

看榜的不止学子,还有各家小厮以及街上替人报信跑腿的赚小费的,所以去的晚了可能挤不进内圈,个子矮点的站在外头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季九挑着灯笼过来喊贺眠,贺眠困的不行,艰难的撩起眼皮往窗外看了眼。

天还黑着,几乎没有半点光亮。她脑子困成一团浆糊,果断的把被子一拉,接着睡了。

什么榜?举什么?接着就没了意识。

季九没办法,只说到时候替她看看,然后跟大家一起走了。

就贺眠这副不在乎的模样,肯定是知道自己没中,所以不去凑这个热闹。

要说今年她也真奇怪,以前每回考完童试,不管中不中她都对榜单格外期待,甚至晚上紧张忐忑的连觉都不睡。再瞧瞧现在,连起都不起,简直转了性子。

“贺眠是不是觉得铁定不中,所以来都不来了?”有人环视一圈,看见连沈蓉笙都过来了,就是没看见贺眠,吆喝着问向旁人。

季九说,“她睡的沉,没叫醒。”

心也是真大。

“哈哈哈哈她是装的吧。”那人接过话茬笑起来,“肯定是怕没考中咱们取笑她。”

十来个学子黑灯瞎火的蹲坐在墙角闲着没事,随意调侃起来。

去考童试的人里面就贺眠不在,她理所应当的成为被大家议论的重点。人都这样,谁不在就说谁。

贺盼缩着脑袋坐在边边,闷头听着也不像以前一样加入她们。

她抠着膝盖,撇了眼那边笑的最大声的人,莫名有点不舒坦,翻了个白眼,心里啐了一口。

贺眠再考不中秀才也跟她们没关系,再说,好像她们都能考上似的。

“大家都是同窗,贺眠不来咱们替她顺道看看就是,”旁边的沈蓉笙笑了下,温柔的声音插入众人中,“就一个名字也不麻烦,无需她特意跑一趟。”

虽然沈蓉笙心里也看不上贺眠,觉得她考不中秀才,毕竟她刚来书院那几日跟林芽请教文章的时候,避不可免的看见贺眠那一手烂字,就这?能考中秀才除非审卷人眼瞎。

这话她心里想想就行,万万是不会说出来的,免得毁了她在众人眼中的形象。

“是不麻烦,反正纸上也没有她的名字,都不用去看,”说话之人跟沈蓉笙说,“蓉笙,你这两个月刚来鹿鸣书院完全不知道贺眠的情况,就这童试她考了无数次,也没见她真中过。”

“行了行了,贺盼还在呢,你们别总说贺眠了。”季九不耐烦的开口,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大家同为学子,心里应该都知道自己落榜没考上是什么感受,调侃一句两句也就行了,说个没完没了的可就太过了啊。

“贺盼?贺盼才瞧不上贺眠呢,上回被她摁着打了一顿,心里肯定恨死她了,对不对贺盼?”那人提起手里的灯笼看向蹲坐在最边缘的人,笑的恶劣。

说话的人大家都叫她汪三,跟季九差不多,在外都按家里的排行称呼。

汪三从刚才到现在每句话都在针对贺眠,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

贺眠落水前两人就结过仇,那时候汪三笑她喜欢陈云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林芽来了后,汪三对林芽似乎有那么点意思,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跟他说话。可回回都被贺眠毫不留情的挡住,连多看林芽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贺眠把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别想!

就汪三这样的,听说今年才十六岁,家里的通房都两个了,还想娶芽芽?

头给她拧掉喂狗!

从那起两人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贺盼被面前刺眼的大红色晃的眼疼,伸手一把打偏她手里的灯笼,“谁都考不上,就你能考上行了吧!你最厉害!”

汪三那个学问根本比不过李绫季九沈蓉笙这样的,也就好意思取笑取笑贺眠找找存在感。

贺眠回回没考上,汪三就考上了吗?半斤的嘲笑八两的,纯属就是脸大!

汪三灯笼的蜡烛被贺盼拍倒,灯芯险些点着外头的纸。汪三连忙低头吹灭,生怕在这儿着起来。

“贺盼你是不是想死!”汪三将灭了的灯笼往地上用力一扔,上前半步居高临下的站在贺盼面前睨她。

汪三不一定敢跟贺府嫡长女正面叫板,但收拾个庶次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贺盼以前仗着贺府耀武扬威,可那天还不是被贺眠揪着打?可见这个庶次女在贺府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也不像她之前吹嘘的那样受宠。

“你才想死呢!”贺盼站起来抬头瞪她,丝毫不怵,“就你还好意思笑我姐,我姐榜上无名你就榜上有名了?没考上还出来跳脚取笑别人,脸怎么那么大!”

“你再说一句!”汪三伸手就要攥住贺盼的衣服把她提溜起来。

两人身高还是有悬殊的,再加上贺盼身边的小厮不在,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她。

眼见着汪三就要抓到贺盼的衣领,季九突然大步横过来一把攥住汪三的手腕,劲儿不大不小,正好让她动弹不得,手伸不出去收不回来。

汪三就是个绣花枕头,哪里能跟经常骑马打拳的季九比。

“差不多行了,这事本就是你挑起来的,现在要是动手你更不占理。”季九表面劝解实则警告,“书院明令禁止同窗之间打架斗殴,你是想被逐出书院吗?”

贺盼再熊,那也是贺眠的庶妹,自己总不至于亲眼看着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旁边也有人过来劝,“就是就是,开玩笑也是有度的,你说人长姐还不许人反驳了?”

“私底下说说就行了,还非要问到贺盼面前。贺盼贺眠都姓着贺呢,她不向着贺眠难不成还向着你汪三不成?”

“要说贺盼这回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混世魔王自从挨完打之后竟然知道胳膊肘往里拐了,不错不错。”

“汪三你多大人了,欺负个孩子可不行啊。”

沈蓉笙也过来劝架,她在书院里是老好人,做事面面俱到,不管女学子还是男学子,谁都乐意给她个面子。

汪三看了眼贺盼,季九把手松开,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胳膊,嘴里低声咒骂,弯腰把自己摔在地上的灯笼重新捡起来。

等人散开,季九才看向贺盼,笑着伸手朝她头上呼噜一把,挑眉调侃,“行啊,贺盼,今儿这事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果然熊孩子就该打一顿,打完就老实了。

“别碰我,”贺盼把头偏开,小脸不耐烦的皱起来,没好气的说,“我爹爹说摸头会长不高!”

她要是个头比汪三高,刚才根本不就跟她多说废话,上来先撩倒打一顿!解气再说!

季九“哦?”了一声,故意摁着她揉脑袋,作势要把以前从她那儿受的气给出出来。

贺盼再是庶次女,那也是贺府的女儿,再加上季九这回插手护了一把,汪三以后就是想做点什么也没有那个胆子。

闹了这么一出,也没人再拿贺眠开玩笑,低声说些别的。

约摸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远处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看见街头亮起两排灯笼护着中间的轿子过来了。

这是放榜了。

墙边的人瞬间激动起来,两手攥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县令把榜单贴在墙上,前脚人刚走后脚自己就挤了上去。

先从案首开始看,本来只是一眼扫过,结果眼睛盯着上面的名字怎么都移不开了。

案首居然是,居然是

“贺眠!”有人大声嚷道,“案首居然是贺眠!案首怎么会是贺眠!!”

就她,就她考中秀才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是案首?该不会是天色太黑自己看错了吧?!

可举着灯笼借着天边的晨曦光亮,左看右看案首处写的名字都是——贺眠。

那沈蓉笙呢?

有人急急的去找沈蓉笙的名字,毕竟在大家心中她才是当之无愧的案首。

第、第二……

居然是排在贺眠后面的第二名。

沈蓉笙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排名,怔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贺府是不是替贺眠花钱走后门了?要不然就她那手烂字,文章写的再好也断然不可能是案首!

“还好还好,我也中了!”有人抚着胸口,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考了那么些次,可算中了。”

“咱们书院中的人还有——”有人眯起眼睛手指虚指着上面的名字,“季九,陈梓……”

中了至少六七个呢,再看看刚才叫唤的最欢的汪三,“汪三,汪三!你的名字呢,是不是这上面忘了写啊?还是纸太短,写不下你汪三的大名?”

她们会拿贺眠开玩笑,自然也能取笑汪三,尤其是刚才她还闹了那么一出,这会儿很难让人不替贺眠说话。

瞧瞧贺眠,起都没起,照样案首。

再看看汪三,刚才那副必中嘴脸,结果这会儿榜上无名。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打脸来的不要太快!

汪三早就脸憋的通红,又羞又恼,指着墙上的榜说,“就贺眠,能考中案首?你们敢说贺府没给她花银子?”

她这话说的可就阴暗了,就算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你让白县令怎么做人?

“要我看这榜不公,案首要是沈蓉笙我还服气,是贺眠我一点都不服!”汪三梗着脖子说,“要不然咱们回去跟贺眠对证,怪不得她今天不敢来呢,原来是因为心虚!是知道自己必中!”

被点名的沈蓉笙眼皮一跳,虽心中赞同汪三说的话,但她不能承认,“别这么想,是我才能输人一筹,只得了个第二。咱们就是要回书院,也该是庆祝贺眠,而不是去质问她。”

大家都想看热闹,毕竟贺眠能考中案首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往书院走的路上,贺盼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朝前面的人大声嚷喊,“我姐没花银子走后门!她认真看书练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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