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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池捧着杯子,心里明镜一样:“我没有那么脆弱,哥。”

娄影一针见血:“你是没有,还是习惯了?”

池小池拿杯子焐手心:“习惯了,就没有了。”

娄影不再说话,抬手照他的额头弹了一记。

疼倒不是很疼,但池小池始料未及,嘶了一声,刚要说点什么,娄影就动作麻利地把他的睡袋拉链拉上。

池小池陡然陷入黑暗,一时懵然,抬起手挠了挠睡袋:“哥,这是干什么?”

娄影在外面说:“关你禁闭。”

要不是知道气氛不对,池小池差点笑场。

为免再挨揍,池小池乖乖躺平,不再说话。

谁想,娄影一伸手,把整只睡袋抱进了怀里。

被裹成了只青团的池小池猝不及防,脑袋顺势靠在了娄影肩膀上。

挨到那片温暖,池小池心也静了不少,索性挑了个舒服的地方枕着。

他主动解释道:“我是为了尽早尽快解决任务……对不起,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嗯,这个道歉,我可以接受。”睡袋厚实,池小池只能隐隐感觉到娄影温热的呼吸贴着自己的耳朵,若有若无地滑过,“然后呢?”

池小池:“唔?”

娄影抚上池小池刚才被弹疼的眉心,用指尖轻点了点:“对这个人的道歉,要怎么算?”

池小池心里一动,听着娄影理性与温柔兼存的低语。

“任务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对白安忆来说,都很重要。但这和你‘把这个人当消耗品来处理’这件事之间,没有逻辑关系。”

娄影本来就不很擅长生气。

他对人与事往往抱有极大的包容和理解力,除非触犯他的底线,否则,即使他个人不认同,也不会去肆意攻讦批判。

“‘死’这种事情,很消磨人的精神。我见过很多人死,也知道,‘死’经历得多了,就麻木了。”

娄影合上眼睛,表情沉静,回想着自己在池小池之前带过的两届宿主。

……起先,做出脱离世界时的自杀行为后,他们怔忡过,崩溃过,但在经历过一次次死亡后,他们逐渐适应,不再把“死”当一回事,甚至会和娄影开玩笑,问这次应该怎么死比较有创意。

这种畸态的精神,不该存在在池小池身上。

哪怕只是想一想,娄影也觉得无法容忍。

然而,即使如此,娄影也没法对池小池太过严厉。

这好像也是个很坏的习惯了。

“我知道他是个很坚强的人,我也不要求他变得软弱,变得依靠我。但是,至少,我希望他在这件事上,为了我,也为了他自己,学会软弱,学会害怕。”

娄影隔着睡袋,反复摩挲着池小池的眉心,道:“总而言之,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

池小池在他怀里耸动一下,像是点了头。

娄影叹了一声,护住他的脑袋,低头问他:“害怕吗。”

怀里的大团子抬了抬头,应该是在看他。

娄影举起手,用指尖在距离睡袋半厘米的地方,细细描摹着内里池小池的五官轮廓。

他补充说明:“在水里的时候,会害怕吗。”

睡袋里传来池小池闷闷的声音:“只要想着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就……还好。”

闻言,娄影彻底心软了。

他捏住睡袋外部的拉链,轻轻拉开,动作细致得像是拆开一个礼物。

池小池早摘下了白安忆的金丝眼镜,微汗的黑发被濡湿了,贴在脸颊上,眼角还有从额头分流的汗,眼睛在暗光处,显得晶亮异常。

他面上带笑,望着娄影。

娄影竭力想显得严肃些:“笑什么?”

池小池:“……我想到从前的事了。”

“我以前总跟你单方面闹翻,说再也不来你家了,可每次都是我又跑到你家门前求和好。”池小池话音中难掩新奇,“你这样发脾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这应该也不算生气吧。”

说着,池小池侧过身来,单手撑住脸颊:“哥,你认真跟我生个气看看,好不好。”

对于如此得寸进尺的行径,娄影深呼吸。

他说:“过来。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生气的。”

池小池当真是深谙气人之道,仗着娄影识大体、知道此时尚在任务中、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裹着睡袋厚着脸皮就凑了过去。

娄影也不含糊,当着池小池的面建立了一个表格:“我都把你做过的事情记下了。”

池小池已经做好了被娄影用卡片拉出身体亲一口的准备,闻言不禁一怔:“……哈?”

娄影说:“不计代价,伤害自己,量化考评先扣个二十分再说。”

池小池:“……”被自己熟悉的招数反噬,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虚心请教道:“老师,万一考试不及格怎么办。”

“惩罚。”娄影道,“惩罚什么,我还没想好。等到你挂科后,我会通知你的。现在给你布置作业。做不好,也要扣分。”

“什么作业?”

娄影把敞开的睡袋又拉得紧了些,又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睡觉。”

池小池确实是累了,精神松弛下来后,眼皮很快就打起架来。

但他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气氛,眯着眼睛还要跟娄影胡说八道:“睡不着。我用一张催眠卡吧。”

娄影按住他:“别对卡片太依赖。要不然要我做什么呢。”

池小池故意问:“要你做什么呢?”

池小池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娄影。

他拿出一本童话书,低头翻页,唇角含笑:“你希望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然而,娄影刚刚把池小池哄睡着,赵柔就瘸着腿闯了进来。

她头发蓬乱,神情恍惚,像是刚做了个噩梦。

娄影迅速起身,将她挡在距离池小池三步开外的地方。

赵柔双唇惨白,不发一言,像是怕谁听到一样,抓住娄影的袖子,在他袖口一笔一划地写:“……有人过来了……大约半小时之后……”

娄影用口型示意她“别急”,正要拉着她出帐篷,就听身后一阵窸窣有声。

池小池从睡袋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有客人来啦。”

赵柔见他这么没心没肺,心中更焦急,却又怕动作太大,惹起注意。

要知道,经过白天的一场搏杀,现在可有无数双隐形的眼睛,在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赵柔不敢详细讲述她在预知里看到的情境,一是怕有耳目,二是她甚至不敢去仔细回忆梦里那惨绝人寰的一切。

……那是她没有来见池小池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

她被哔哔啵啵的燃火声惊醒,夺路而出时,草场已化为火场,一具焦黑的尸身躺在地上,肌肉蜷曲,手里还握着一枚在熊熊燃烧的骰子,单双一张脸被火熏得漆黑,正在用外套不住扑打着一路蔓延到脚下的火苗。

——有人放火!

火借风势,蔓延极快,宛如凶猛的毒蛇,无休无止地朝赵柔扑来。

火,漫天漫地的火,烫得人面皮发紧,迅速消耗着空气中的氧气,吸入呼出的气体逐渐变得滚烫而稀薄。

白安忆和池江雨则不知去向。

他们的尸身也许正在哪个火堆中横陈,熊熊燃烧着。

脑中转着地狱般的画面,赵柔舌根僵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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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根僵硬,只能从牙缝里迸出凄切且含糊的哀求:“走。……我们走吧。”

不管白安忆的能力是什么,瞬移总该是其中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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