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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靠近,隔着十来丈对着布庄指指点点。

马车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缓缓地驶离了,将一切的喧嚣抛在了后方……

东厂的人办起事来大刀阔斧,不留情面,封一个铺子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并且很快得知了这家布庄是付家的铺子,也不过是撇嘴一笑。

在东厂眼里,就是宗室勋贵也没用,照封不误!

没一个时辰,付崇之就得知自家的布庄被东厂给封了,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他虽然曾是封疆大吏,但初来京不久,根本就没机会和东厂打好关系,只能立刻就备了厚礼去了岑宅,却被拒之门外,跟着,他又去找了叶千户想试探一番,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付崇之原本就忐忑的心变得越发恐慌了,在家里窝了两天没出门,寝食难安,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稍微一点风吹早动,他就担心是东厂带人来抄家了!

付崇之实在没办法,只好给端木家递了帖子,亲自登门求助。

“端木大人。”付崇之诚惶诚恐地看着端木宪,态度殷勤客气极了,“下官初来乍到京城,可能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东厂的人。还请端木大人给下官指一条明路,帮下官走走东厂的关系,问问是否下官无意中做错了什么……”

端木宪面露犹豫之色,这满朝文武,谁敢去招惹东厂!

他对着岑隐几番示好,也只是让岑隐对他的态度稍稍好了些,万一付崇之得罪了岑隐而不自知,自己却帮着去询问,要是撞到了刀口上,那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端木大人,下官能求的也唯有大人了。”付崇之赶紧俯首作揖,哀求道。

端木宪看着付崇之微微蹙眉,虽然他不想管这闲事,免得无事惹得一身腥,可是毕竟是端木家退了婚,对付家总是有所亏欠。

端木宪沉吟片刻后,道:“付大人,这件事……我想办法去问问。”

“多谢端木大人。”付崇之的心放下了一半,再三感谢。他又与端木宪寒暄了一番后,就告辞了。

付崇之走了后,轮到端木宪开始发愁了,等刚回府的端木绯过来请安时,他便有几分心不在焉。

“祖父,您可是有心事?”端木绯随口问了一句。

端木宪正是满腹苦水,就把刚才付崇之求到他这里的事一一说了。

端木绯本来还以为是朝堂上有什么麻烦事让端木宪烦心,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付家的事,她不由想到了那家被东厂查封的锦绣布庄,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家布庄是付家的铺子。

端木绯乌黑的大眼中眸光微闪,又联想到了刚才在锦绣布庄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事涉及东厂,就是个大麻烦……”端木宪眉宇深锁地捋了捋胡须又道。

他其实真不想管这事,生怕一不小心就牵连了自己,可是又有些骑虎难下。

哎,也不知道付家到底做了什么,才被东厂给盯上了。

看来自家没和付家继续议亲是对的,不然,说不定要把他们端木家都给搭进去了!

“祖父,我看这事简单得很。”端木绯笑得天真可爱,嘴角逸出一对珍珠大小的笑涡。

“怎么说?”端木宪抬眼朝她看去,四丫头看人看事一向有独到之处。

“东厂做事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要是真想拿下付大人,早动手了。”端木绯一边把玩着挂在腰侧的环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要么就是岑督主另有成算,要么就是付大人惊弓之鸟……不管哪种,祖父掺和进去,都没什么好处。”

端木宪的右手成拳在书案上微微叩动了两下,若有所思地想着:四丫头说得不无道理。

这要是前者,那么自己万一不小心坏了岑督主的事,就糟糕了。

这要是后者,也就不需要自己去求情和打听什么了。

这时,丫鬟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托盘进来了,一股香甜的气味立刻弥漫在屋子里。

“祖父,”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语气意味深长,“您最近为了改革盐制,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熬夜,如此伤神,这人都累病了……”

端木宪怔了怔,很快就回过神来,眼睛一亮,道:“是啊,我这把老骨头得好好养一养才行。”

付家求上门来,他也答应了,不能失信于人,不过,他若是“病了”,那就没办法了。

解决了一个难题,端木宪浑身放松了不少,笑着道:“四丫头,陪祖父喝点甜汤吧。”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谢过了端木宪,丫鬟就把托盘上的桂圆红枣银耳羹送到了两位主子跟前。

端木绯吹了吹热腾腾的甜汤,又道:“祖父,我正好在书里看到好几个补血养神的药膳方子,回头我就给您送来。保证做出来的甜汤,既补身子,又好喝!”

端木宪听着小丫头那软糯的声音中透着关怀之意,心里也颇为受用,又与她说起今日早朝上关于改革盐政的二三事来。

一炷香后,端木绯就从外书房里出来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微凉的夜风迎面拂来,不过,刚喝了一盅热汤的端木绯浑身暖呼呼的,并不觉得寒凉。

端木绯抬眼看着夜空中那被群星环绕的银月,两眼怔怔,小脸上似有沉思之色,直到绿萝关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小心夜风凉。”

绿萝仔细地为端木绯披上了一件霜色的刺绣披风,又给她拢了拢领口。

端木绯灿然一笑,步履轻快地朝湛清院的方向去了,温柔的月光下,披着霜色披风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白兔般奔奔跳跳。

端木纭早就在屋子里等着端木绯了,一见她回来了,就招呼她过来吃宵夜:“蓁蓁,快来喝点甜汤。”

端木绯的鼻尖动了动,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是红莲百合红豆汤对不对?”

“四姑娘,您的鼻子还是这么灵!”碧蝉在一旁惊叹地抚掌道。

端木绯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仿佛在说,那是!

她在端木纭身旁坐下,乐滋滋地捧起汤盅,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端木纭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妹妹,觉得妹妹最近都瘦了,憔悴了,连下巴都尖了不少。

“蓁蓁,你瘦了,明早多睡会儿,闺学就不要去了。”端木纭关怀备至地说道。

“姐姐说的是。”端木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她最近被大哥盯着读书,还常常来考她的功课,每天睡不到自然醒,也难怪瘦了。

绿萝在一旁听着差点被口水呛到,自家姑娘红光满面、神采焕发的,哪里瘦了?!

她每天在姑娘身旁服侍着,最清楚了。自家姑娘那是从来不委屈自己的主儿,每天都要睡足五个时辰,三餐加点心、夜宵更是准时准点,从不落下。

比如刚才,四姑娘还在老太爷那里吃了一碗甜汤,现在又把这碗也吃得七七八八了,明明吃得不少,却没见姑娘身上长什么肉,也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

端木纭的眼里只有妹妹,还在一旁叮咛着:“蓁蓁,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千万别太辛苦了。读书也好,制琴也好,慢慢来就是了,最重要是你高兴……”

端木绯乖巧地一边喝着甜汤,一边点头,一副“我都听姐姐”的乖巧模样,让端木纭恨不得在妹妹乌黑柔软的发顶上揉了揉。

她的妹妹真是这世上最乖巧可爱的妹妹了!

以后自己一定要给妹妹找一个如自己这般疼爱她的妹婿才行!

仗着有端木纭护着,端木绯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等她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又懒洋洋地赖了一会儿床,才慢吞吞地起身了。

丫鬟们早就候在了外间,一听到内室里的动静,就利索地进来服侍端木绯洗漱、着衣、梳头,跟着端木绯又吃了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香菇鸡丝面,觉得人生真的十分圆满了。

只除了一只小八哥,从她开始洗漱起,就在旁边“呱呱”地控诉个不停。

丫鬟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一看就知道小八哥这是在抱怨端木绯昨天出门,没带它一起呢。

端木绯本来还打算看看锦瑟刚拿来的那些制琴工具,被小八哥吵得没辙,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小八,今天我陪你玩好不好?”

说着,端木绯指了指自己的肩头。

小八哥似乎是看懂了,“呱呱”地从桌面上飞到了她的右肩上,稳稳地用爪子攥紧了,看得丫鬟们一阵心疼。这个小八勾坏了姑娘好几件衣裳了。

巳时过半,端木绯就带着小八哥出了湛清院。

小八哥站在端木绯的肩头,不时地呱呱叫着,好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土般,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看得跟在后面的丫鬟们忍俊不禁。

这一人一鸟走着走着,就去了外院的马棚。

端木绯给霜纨刷马,小八哥就飞来飞去地给她递刷子、梳子什么的,配合得还十分默契。

“呱呱!”

“咴咴……”

粗嘎的鸟鸣声与马儿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一马一鸟处得颇为和乐,气氛温馨和煦,而碧蝉却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小八哥,和绿萝暗暗地交换着眼神,两个丫鬟笑得眉飞色舞。

可怜的小八知道自己被姑娘忽悠了吗?!

明明说好了陪它玩的,姑娘倒是使唤它帮着刷起马来!

“玩”了一个多时辰后,小八哥就累坏了,呼呼地在端木绯肩头就睡着了。

端木绯午后歇了午觉起来时,它还在睡;

端木绯下午在小书房里画好了琴的草图时,它还在睡;

端木绯黄昏去了端木宪的外书房时,它还在呼呼地睡着。

“四丫头,皇上打算过几日在千雅园举办牡丹宴。”端木宪开口第一句就吸引了端木绯的注意力。

端木绯眼尾一挑,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端木宪继续道:“届时,每家都要带一盆牡丹赴宴,你和你大姐姐、大哥哥一块儿去吧。”

于旁人而言,参加皇帝的牡丹宴当然是一种莫大的荣宠,但是端木绯却皱了皱眉。她实在不想再给皇帝见到姐姐端木纭的机会。

端木绯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她微微启唇,正要糊弄,就听端木宪捋着胡须感慨地说道:“你大姐姐、大哥哥的年纪也不小了,这牡丹宴京城的各府都会去,到时候,我得再替他们好好挑挑……”

如今端木宪是首辅了,也就代表着端木纭和端木珩都会因此受益,在婚事上,能有更多的选择。

端木绯原本就要出口的话霎时间就咽了回去,抿了抿红润的小嘴。

一阵微风忽然从窗外吹来,带着几片粉嫩的花瓣,吹进了屋子里,也正好吹在了端木绯的衣裙上。

她抬手随意地掸了掸裙子上那些花瓣,小脸上若有所思。没有花瓣,也会有叶子、灰尘、水珠什么的沾身,总避着也不是个办法。

而且,这未来的姐夫当然不能让祖父随便挑,要姐姐自己满意才行,这要是成天避着皇帝,畏手畏脚,反而错过了好姻缘,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千雅园的牡丹宴,岑隐想必也会去,届时自己跟岑隐讨个好、卖个乖,再求他帮个忙。

端木绯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大平山上的一幕幕,心道:有岑隐帮忙,皇帝那边应该也能忽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