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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封炎可是武将出身,和户部那是八竿子打不上干系,他怎么会进了户部,还管起盐政了呢?!而且他还不在户部任职,感觉名不正言不顺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端木绯转念一想,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莫非这是“那件差事”的交换条件?!

端木宪微微蹙眉,精明的眼眸在昏黄的灯火中闪着疑惑的光芒,“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个时辰前,皇上把我宣进御书房时,直接就‘通知’了我这件事,说是从今日起由封炎负责改革盐制的一切事宜。”

南境几州盐制改革的事,在朝中争论了一个多月,皇帝才勉强准了,只是到底由谁负责还没有定下。

端木宪其实也知道,皇帝和群臣对改“盐钞”为“盐引”的事并不看好,所以,谁也不想领这不讨好的差事,没想到,现在这差事竟然会给了封炎统筹,一个端木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物。

一只小小的飞蛾扇着那颤颤的翅膀,朝书案旁那盏莹莹生辉的八角宫灯飞去,扑扇的翅膀在纱制的灯罩上发出“扑扑”的声响,灯罩中的烛火似在随之跳跃着……

端木宪盯着那只飞蛾,缓缓地捋着胡须,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喜的是盐制改革的事终于可以开始进行了;愁的是封炎这还不到十五岁,万一这事办糟了,承担大部分责任的岂不是自己这个提出者?!

而且,封炎从来没去过户部,他对于户部的职责又知道多少?!又或者,进户部并非封炎所愿,只是被皇帝所迫,那他会好好办差吗?!

想着,端木宪觉得头都疼了,揉了揉自己的额心。

端木绯也在看那只飞蛾,若有所思地垂眸,眸光随着那飞蛾扑扇的翅膀微微闪烁着,心下了然。

原来这就是封炎的意图。

尽管如今朝堂上因为盐钞的多方利益牵扯,没有多少人看好新的“盐引制”,但是端木绯相信“盐引制”对于如今的大盛绝对是利多于弊。

《资治通鉴》有云:“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饰、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借着这个机会把盐握在手里,封炎就把一项利器握在了手中。

只是有些话却是不能对端木宪说的。

端木绯沉吟一下,若无其事地安慰端木宪道:“祖父,往好的方向想,不管怎么样,‘盐引制’总算可以开始实行了,等到盐制改革成功,祖父功居第一,必能名垂青史,位列《名臣传》。”

端木绯笑眯眯地哄着端木宪,甜言蜜语一句句地往外吐。

端木宪听端木绯一说,想想也觉得不无道理,心情好了一些。

这盐制改革尚未开始,他自己可不能先给自己泼冷水。一旦盐制改革成功,那么户部的压力也能够减轻不少。

端木宪才舒了半口气,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一口气就蓦地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他差点忘了,现在都六月底了,按常例,皇帝又该去避暑了!

避暑就代表着又要银子。

端木宪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眸色又凝滞起来。

端木绯一看端木宪的神色,就知道他愁什么了,笑眯眯地安抚道:“祖父,您放心,今年北燕那边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皇上现在想必愁都要愁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要避暑了。”端木绯狡黠地对着端木宪眨了下眼,所以,祖父,您也不要没事提这茬儿了。

四丫头说得是啊。端木宪怔了怔,若有所悟地眯了眯眼,心里叹息:还是四丫头知他心之所系啊!

端木宪看着端木绯的眼神越发柔和慈爱了。

端木绯调皮地抬手在那灯罩上弹了一下,那只飞蛾仿佛受了惊一般,拍着翅膀朝窗户的方向飞去。

端木绯的眸子闪闪发亮,接着说道:“祖父,北燕新王即位,对于大盛的态度未知,这会直接影响到宫中的那位皇贵妃,如今事情未明……我们端木家身为大皇子的母家,一定要慎而又慎,不能让人寻到我们的‘错处’。”

说着,端木绯那双幽黑的大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卫国公府打起了姐姐的主意,以贺氏的精明,想必也一定看出来了,但是端木绯可以猜出贺氏的想法,贺氏恐怕是觉得可以靠姐姐拉拢卫国公府,好给大皇子做靠山。

所以,端木绯特意先含蓄地给端木宪“提个醒”,万一贺氏或者卫国公府真的跟端木宪提起这桩婚事,想来端木宪也会“三思而后行”了。

端木绯的嘴角在端木宪看不到的角度勾出狡黠的弧度,鸦青长睫下的眸子晶亮。

端木宪精神一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端木家下面两辈的男丁还一个都提不起来,只能靠自己这顶梁柱撑着。京中那些世家勋贵,家中哪怕倒下一个,也还有其他兄弟族人撑着,而端木家不同,端木家的根底太浅了,错不起,这段时日自己行事一定要谨慎。

“四丫头,还是你有心,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的事。”端木宪笑吟吟地捋着胡须,眉眼又舒展了不少。

他一个人无论再能干,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睛和一双耳朵,总有顾不到的时候,至于贺氏越来越糊涂了,不提也罢,如今有了一对好孙女,对外,有端木绯替他看着想着;对内有长孙女端木纭管着府中的内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想到端木纭,端木宪就想起了端木纭的笄礼,便关心地过问了一句:“四丫头,你姐姐笄礼现在准备得怎么了?”

一说到端木纭的笄礼,端木绯登时就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祖父,我已经请了李家外祖母做笄礼的正宾,涵星表姐说她要来给姐姐当赞者,就差司者还没有定下。”

“姐姐的礼服也已经请玉锦楼定制了,首饰是在琉璃坊打的,宴请的名单我也列好了,让姐姐过目了……”

“过两天,我打算就开始布置笄礼的场地……”

端木绯说得兴高采烈,端木宪也被她感染了笑意,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但是听着听着,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贺氏呢?!

端木纭的笄礼居然是端木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独自在操持,贺氏这祖母又做了什么?!

端木宪不由眯了眯眼,眸光微闪,却是不露声色,笑吟吟地听着端木绯说完了。

“四丫头,你做得不错。祖父再拨你三千两银子。”端木宪一边说,一边抬手做了个手势,书房里服侍的丫鬟立刻就心领神会,很快就从内间捧了一个木匣子出来,呈给了端木宪。

端木宪从匣子中取了三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亲自递给了端木绯。

“多谢祖父。”端木绯欠了欠身,从善如流地收下了,心里飞快地计算起多了这三千两银子自己该怎么用才能把姐姐的及笄礼办得更为隆重。

端木宪笑着又道:“四丫头,你刚才说客人的名单你也列好了是不是?明天你把单子送来我这里,我亲自来下帖。”

端木绯喜滋滋地笑了,直点头道:“祖父,不用等明日,我现在就使唤碧蝉去取。”

以端木宪现在的身份,由他出面下帖,姐姐的笄礼会更隆重。

本来就算端木宪不说,端木绯也打算挑一天来哄哄端木宪,现在也好,省了她不少口舌……唔,她多送一坛梨花酒给他好了。

当天,拿了三千两银子的端木绯就大手笔地把钱都花了,命人去采购一整套的带牡丹花的茶具、碗碟、筷箸等器皿,要在及笄礼上供所有宾客使用,还让人采购了藤席,给府中下人都做了及笄礼上要穿的新衣……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三千两花了不到五天就没了。

这钱真是不经花啊!端木绯在心底默默叹息着。

时间在忙碌中进入了七月,端木绯更忙了,全身心地投入及笄礼的相关事宜,为了布置厅堂,她几乎把府里的库房又搜罗了一遍,连带端木宪也从他的私库里拿出了不少好东西供她随意使用。

老太爷有了表示后,府中上下也知道这次大姑娘的及笄礼是府中几年没有的盛事,十分隆重,府里的下人们办起事来也更为卖力。

端木绯每天的行程排得是满满当当,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七月中了,七月十六日,李太夫人和李二夫人辛氏上门拜访。

一开始李太夫人还以为端木纭的笄礼会由贺氏操持,后来才发现都是小外孙女端木绯一人在忙里忙外,心里一下子就悟了。

李太夫人心疼两个外孙女,就特意过来看看还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得知李太夫人婆媳俩来了,端木绯喜出望外,拉上端木纭一起好像喜鹊一样飞向了仪门。

“外祖母,二舅母。”

姐妹俩亲昵地挽着李太夫人,也没去贺氏那里,直接朝姐妹俩的湛清院走去。

一路上,四人笑容满面地彼此寒暄着,没一会儿,湛清院就出现在了前方的绿荫间。

端木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笑吟吟地说道:“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外祖母您和二舅母来得正正好。姐姐笄礼的大礼服快要做好了,您二位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今天刚好来替我掌掌眼。”

四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一路来到东次间中。

一个着丁香色竹叶梅花刺绣长袄搭配一条白色绣花马面裙的中年妇人正坐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见端木绯几人进来了,忙起身相迎。

“外祖母,二舅母,这是玉锦楼的金师傅,姐姐的礼服就是由金师傅所制。”端木绯笑着介绍了一句。

这位金师傅不到四十,容貌清秀,身形纤细,一头乌黑的青丝挽着一个整齐简洁的圆髻,戴着一对碧玉簪,许是因为是宫中尚服局出来的,她的仪态举止都是十分得体,要是不说,别人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金师傅得体地给李太夫人和辛氏见了礼。

今日金师傅是亲自送礼服来的,礼服还只完成了八成,等端木纭今日试衣后再接下去做。

三加仪式穿的一整套礼服已经一件件地整齐地摊在了罗汉床上,只是那么静静地平铺在那里,那种华丽而精致的气息就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李太夫人一件件地看过去,眸子不由越睁越大,掩不住惊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