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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刚才督主可是下注了?”

没等池彦回答,另一个小內侍就说道:“我们就想跟着督主给四姑娘……我是说端木四姑娘押一注。”

又是端木四姑娘。池彦的嘴角抽了一下,抬眼朝涵星和端木绯的方向看了过去,见那对表姐妹笑作一团,心道:原来端木四姑娘真的是岑隐的义妹啊!他以前还以为是谣言呢!

“两位公公请随意。”池彦笑嘻嘻地说道。

反正对他来说,越多人下注,就越好玩。

这一下起注来,就没完没了了,一路上,池彦一次次地被人叫住,那些內侍都悄悄地跑来下注。

等池彦又回到涵星、端木绯他们那边时,那个系着红绸带的篮子已经被五花八门的赌注装得满满当当。

君然懒洋洋地歪在一把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扇着手里的折扇,看到池彦回来了,立刻招呼道:“池六,快过来,下注怎么能漏下本世子呢。”

君然说着心里有些扼腕,他怎么就没想到开赌局,平平让池彦这家伙抢了先机呢。

他随手摸出一个银锭子就要下注,却惊讶地发现那系着红绸带的篮子里居然满了……

咦?

君然好奇地朝另一个系着蓝绸带的篮子看了看,只见那个篮子却是不满一半。

“看来我们还是大热门啊。”君然得意洋洋地笑了。

那是自然。端木绯和涵星在一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封炎亦然,心里暗道:有自己在,当然会赢。蓁蓁一定会高兴的。

池彦的表情却有些微妙而纠结,又似有几分欲哭无泪。

“我……”池彦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碰上岑督主了,他一下注,跟进的人就不少。”

君然也没想到岑隐来了,有些意外,连手里的折扇都停顿了一下。

端木纭和端木绯当然也听到了,姐妹俩下意识的抬眼找了一圈,就在西北方的一个蓝色帷棚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正悠然品茗,一派闲云野鹤。

端木纭对着岑隐勾唇笑了,端木绯也抬起手,轻快地招了招手,笑得眼如新月。

岑隐对着姐妹俩莞尔一笑,神情间变得柔和了不少。

池彦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暗暗心惊,是他眼花了吗?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岑隐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东厂厂督有几分慈眉善目?

这果然是个梦吧?池彦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好痛。他的五官有些扭曲。

一旁的君然看着池彦在那里犯傻,笑得肩膀抖动不已,一张俊脸躲在扇子后。

涵星和舞阳觉得莫名其妙,只以为君然又脑抽筋了。

这边的骚动就如同一颗丢入湖水中的石子般,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了开去,渐渐地,不少人都得知了岑隐来了的消息,一道道神情各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岑隐所在的方向,又敬又畏又疑又惊。

周围的说笑声一下子就少了不少,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对于岑隐的到来欣喜不已。

“没想到岑隐会来……”二皇子慕祐昌低低地喃喃道,唯有坐在他身旁的楚青语听到了他的声音,眼帘半垂。

慕祐昌的手指在手边的茶盅上轻轻地摩挲着,心道:这位岑督主心狠手辣,对什么人都不亲近,却独独对这个义妹这般重视。

“端木四姑娘可真是不一般。”慕祐昌慨叹地又说了一句。

楚青语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轻蔑的浅笑,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得很,岑隐不是给端木绯面子,岑隐他真正在意的人是端木纭。

楚青语想提点慕祐昌一句,可是想到他们旁边还坐着慕祐景,终究没有说什么,捧起一盅茉莉花茶,慢慢地饮着茶。

“二皇兄,”慕祐景收回视线,含笑地看上了慕祐昌,“小弟以为二皇兄更喜欢舞文弄墨,没想到对蹴鞠也感兴趣。”

慕祐景笑得如春风拂面,看似与慕祐昌随口闲聊,实际上在嘲讽对方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讨好朝中的文臣。

“三皇弟,父皇常说,我们大盛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慕家男儿自当文武双全。父皇的叮嘱,本宫自当记在心中,三皇弟,你说对不对?”慕祐昌温文儒雅地笑了,一派兄长对弟弟的谆谆教诲。

装模作样!慕祐景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朝楚青语看了一眼。

他们俩的这门婚事是怎么成的,慕祐景也心知肚明,慕祐昌虽然娶到了楚家女,却反而失了楚家心,就这样,还不死心地想和他争皇位,真是异想天开!

慕祐昌忽然站起身来,对楚青语道:“语儿,我们这里的视野有些不太好,干脆我们换个地方坐吧。”

楚青语微微一笑,夫唱妇随地也站了起来,夫妇俩没再理会慕祐景,朝着西北方走去。

真是心胸狭隘。慕祐景心里暗道,正要端起茶盅,突然又意识到不对,二皇兄去的方向是……

慕祐景霍地站起身来,朝慕祐昌和楚青语的背影望去,他们俩果然是朝岑隐所在的帷棚去了。

慕祐景不甘落后,连忙追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

周围的其他人大多没注意两位皇子,随着一声响亮的击鼓声响起,球场中央,由蓝队先开球,一个黑色的皮鞠被一个绑着蓝抹额的青年重重地踢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穿过了小半个球场,前方另一个头戴蓝抹额的少年朝前狂奔而去……

球场上的那些参赛队员以及球场边的观众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个腾飞的皮鞠上,目不转睛。

慕祐昌、慕祐景和楚青语走入帷棚中,笑容满面地与岑隐打了招呼:“岑督主。”

三人笑得殷切,相比下,岑隐却是神色淡淡,与他们微微颔首,“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妃,三皇子殿下。”

也只是如此,岑隐甚至没有起身,仿佛在他面前的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慕祐昌和慕祐景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以岑隐如今的地位,除了皇帝,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令他折腰,连耿海都倒下了……

他们这些皇子看着身份贵重,其实手中根本没有一点权利。

岑隐看着外面的球场,只见一个着碧色骑装的少女忽然纵身而起,抢在蓝队的少年前,把皮鞠截了下来,然后她叫了一声,“攸表哥!”

皮鞠被明艳的少女一脚利落地一脚踢出,又朝另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李廷攸游刃有余地接住了皮鞠,看也没看朝他飞奔而来的蓝队队员,即刻把皮鞠又传出,皮鞠又划出一道曲线。

封炎毫不迟疑地一个倒挂金钩,皮鞠就如流星般风驰电掣地朝球门直射而去,快得肉眼几乎抓不住。

两息后,一阵欢呼声就在球场中炸响,比赛开始才不到半盏茶功夫,红队就率先进了一球。

岑隐似牡丹般娇艳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看着球场中那个神采焕发的少女,心情愉悦。

慕祐昌和慕祐景都能查觉到岑隐的心情不错,慕祐景连忙与岑隐搭话:“炎表哥不仅马球打得好,蹴鞠也玩得不错,看来红队是十拿九稳了。岑督主刚才可有下注?”

“随便下了一注。”岑隐淡淡道。

他这个三皇弟还真是厚脸皮,他当初都投向了耿海,还好意思找岑隐搭话。慕祐昌心里暗骂着,他虽然恨不得与慕祐景唱反调,可偏偏端木绯的长姐就在红队,慕祐昌也只能强颜欢笑地说道:“这倒是巧了。本宫与岑督主一样,也投了红队。”

两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岑隐说着话,跟在慕祐昌身旁的楚青语始终没有说话,悄悄地打量着岑隐,眸子里复杂至极。

当耿海丧命的消息传来时,楚青语惊得差点没摔了杯子。

上一世,耿海此刻还活着,耿家和五军都督府正风光。在接下来的数年中,耿海和岑隐一次次的博奕,跟着五军都督府不断地被皇帝削弱……彼时,楚青语早就出嫁了,她身处成家内院,所知都是从表哥成聿楠那里听来的。

成聿楠那会儿已经入朝,在户部任职,偶尔闲暇时会与她说一些朝堂的事,说起皇帝又当朝斥责耿海了,说起皇帝把内廷十二卫的调配权给了兵部,说起皇帝让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共同主持武官的世袭考核及任官比试……直到五年后,在皇帝出巡避暑的路上,耿海率军来袭,意图逼宫……

再然后,五军都督府就随着耿海的身亡彻底完了。

皇帝盛怒之下,下令处置了很多耿家的旧部,颇有种株连十族的架势,东厂在京中和各州肆意搜捕,大盛乱作一团。

甚至于,因为不少将领出事,西北与北境几个强大的部族蠢蠢欲动,边境也乱了,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那时候的大盛就像是一盘散沙,只要一阵狂风暴雨来袭,就可以将之彻底覆灭。

直到,封炎携着那股巨浪来袭,岑隐倒戈投效了封炎……

想起前世种种,楚青语的眼神更复杂,她垂下浓密的眼睫,乌黑的眼眸中闪着夹杂了恐惧、慨叹、敬畏的光芒,一双素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外面又是一阵欢呼声传来,把楚青语从思绪中唤醒,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球场上,刚才君然又进了一球,他正神采飞扬地与其他队友纷纷击掌,意气风发。

她再看旁边的记分牌,两边的比分是三比零,红队遥遥领先。

这一点,楚青语毫不意外。

“君世子这一球也该算炎表哥一半功劳,若非炎表哥劫球又迅速传球,这一球恐怕还不会进得那么顺利。”楚青语的耳边传来了慕祐景的声音。

是啊。楚青语抿了抿唇,眼眸幽深。封炎,他本就是天命之子。那些人注定会聚集在他身边……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快了,快得不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