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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公子。”

端木纭大步流星地走向马上的岑隐,步伐矫健。

她刚刚打了半场比赛,额角还有些许汗滴,浸湿了鬓角,肤光胜雪的脸颊上泛着芙蓉花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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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花瓣的红晕,让她看来神采焕发,娇艳欲滴。

端木纭走到距离岑隐三四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仰首看着马上的岑隐。

她当然看到了岑隐身上的那件披风,披风上的那头白鹰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连绣样也是她亲手画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端木纭的目光在披风上的白鹰上流连了一番,笑了,笑容明艳。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样,这件披风很适合岑公子。

“端木大姑娘,”岑隐看着端木纭,想告辞,可是话出口时就变成了,“你的蹴鞠玩得很好。”

端木纭笑得更灿烂了,“我的蹴鞠是我爹爹在世时教我的,岑公子,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会有机会的……”

岑隐被她感染了笑意,低笑道,他拉着马绳调转了方向,策马离去。

端木纭看着岑隐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了半步,又道:“岑公子,一会儿我让人把彩头给你送去。”

她心情明朗,显得既活泼又自信,意思是,他们这队是不会输的。

岑隐怔了怔,眸底掠过一道极为炽热的光芒,只吐出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他的嘴角压抑不住地翘起,身子微微前倾,胯下的马儿立刻就撒开蹄子朝前奔驰而去。

草长莺飞,风和日丽。

端木纭站在原地,含笑地目送岑隐策马远去。

她在看岑隐,也有人在悄悄地看着她。

当端木纭转身的那一瞬,楚青语立刻就撇开了视线,眼睫如那扑火的飞蛾般颤动不已。

端木纭又朝端木绯、封炎他们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明媚如骄阳的笑意,连带步履也变得轻快。

还没走近,她就听到妹妹正一本正经地对着涵星、君然他们训话:

“涵星表姐,你的特点是灵巧,千万别和人硬碰硬。”

“君世子,你别老是逗弄别人,小心人家恼羞成怒,该传球时就赶紧传……”

“还有,大家由攻转守的速度太慢,所以才会猝不及防地让蓝队进了第二球。”

“……”

端木绯认真地讲解分析点评,封炎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频频点头,心里觉得自家的蓁蓁可真是能干。

舞阳和涵星一边喝着温茶水,一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姐妹俩还没缓过劲来,宫女在一旁仔细地替自家主子擦汗。

相比封炎、君然和李廷攸都是进过军营又上过战场的,涵星、舞阳等几个姑娘家的体力多少还是差了那么点。

端木绯一口气说了一通话,觉得有些口干,她还没说话,一杯茶已经递到了她手边,她下意识地接过了,本来还以为是绿萝,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凤眼。

封炎殷勤讨好地说道:“这是温茶水,不烫的。”

茶杯触手温热,端木绯对他笑了笑,咕噜咕噜地饮了大半杯茶,才觉得舒畅了。

她看到端木纭回来了,就顺手把茶杯递还给了封炎,过去挽住端木纭的胳膊,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嘘寒问暖。

封炎拿着手里的空茶杯,勾唇笑了,笑得傻乎乎的。真好,蓁蓁与自己一点也不见外。

君然看到了这一幕,默默地扶额,觉得阿炎对上端木家的团子时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他忍不住朝身旁的慕瑾凡看去,想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然而,慕瑾凡却是一脸木然地看着他,跟着把手里的水囊递给了他。

君然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这个慕瑾凡真是太“木”了。

慕瑾凡见君然一动不动,耸耸肩,又把水囊拿了回去,仰首灌着茶水。

上下半场之间可以休息两盏茶功夫。

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等场边的一个沙漏停下来,又是一声击鼓声响起,也就意味着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咚!”

红蓝两队的队员再次登场,下半场,这些公子姑娘多是难掩疲惫之色。

黑色的皮鞠很快被人一脚踢出,高高地飞翔在绿荫场上,落下又飞起……

岑隐都走了,端木绯自然也就没再去那个蓝色帷棚,去了另一边和丹桂、云华她们所在一个青色帷棚小坐。

帷棚中坐了八九个姑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一边观赛,一边说话。

端木绯的到来让这里变得热闹了不少,那些个内侍们不时地进进出出,殷勤地拿来各式各样的吃食,牛奶茯苓霜、枣泥山药糕、瓜子松仁、如意糕、桑椹、樱桃……摆得满满的一桌,连带其他姑娘也沾光,吃得停不下嘴。

丹桂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云华姐姐,我看这场比赛胜负已定,现在就看最后会各进几球了。怎么样?我们要不要猜猜?”

云华被丹桂勾起了兴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其他姑娘家也是纷纷附和,反正她们只是观赛,闲着无事,正好自己找点乐子玩玩。

一旁的章若菱见机会来了,笑容满面地对着云华和丹桂提议道:“郡主,县主,不如我们先自己在纸上写下来,由宫女统一收着,等下半场比赛结束了,再揭晓,二位觉得如何?”

云华和丹桂还没说话,刚咽下嘴里的如意糕的端木绯已经接口道:“章大姑娘这个主意不错……”

端木绯这句话才出口,就有一个中年內侍连忙吩咐一个小内侍去备笔墨,几个內侍又是一阵忙忙碌碌,取来了好几副笔墨砚,接着磨墨铺纸。

几个姑娘纷纷起身,走到备好好的笔墨前,其中也包括端木绯,她朝球场看了一眼,略一沉吟,就提笔在一张绢纸上写了两个数字,接着落款。

她也没吹干墨迹,就把那张绢纸折了起来,投进了某个竹篮中,然后又回到了长桌旁,只是这一次,她故意坐到了章若菱的身旁,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章大姑娘,我听说你要马上要回老家?”

章若菱怔了怔,想着前几日章岚刚去过端木家,端木绯到底是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她不想理睬端木绯,正想含糊地蒙混过去,就见丹桂也回来了,在端木绯的另一边坐下,顺口道:“章家的老家是在淮北吧。我还没去过淮北呢。”

“听说淮北相山风光秀丽,素有‘相灵叠翠’的美誉,山中有显通寺三面环山,环境幽美,数百年来有不少文人墨客在那里留下的笔墨都制成了碑刻。”云华接口道。

章若菱虽然一点也不想说淮北,但是云华和丹桂都提起了,也不好意思不吭声,笑着道:“显通寺确实风光秀美,春赏牡丹,秋赏菊,而且还灵验得很,有机会郡主和县主一定要去走走。”

端木绯看着章若菱,不动声色地从桌子下方拉了拉丹桂的袖子。

丹桂眨了眨眼,虽然不懂端木绯的意思,但还是机灵地又接了一句:“章大姑娘,我听绯妹妹刚才说你马上要回淮北老家,那有机会,我去了淮北,可要请姑娘做东了。”

章若菱的笑容微僵,道:“是端木四姑娘误会了,回老家的是我爹爹和两位兄长,我还要在京中留一段时日。”她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章大姑娘留在京城也好,还可以与令妹做做伴。”端木绯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她说得“令妹”指的自然是章岚。

章若菱长翘浓密的眼睫轻轻地扇动了几下,应了一声,端起茶,避开了端木绯的视线。

端木绯也没再与章若菱多说,反正她要验证的也差不多了。

她之前就觉得章若菱出痘的时机太巧了,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巧合,章若菱是故意的。

章文轩不可能为了这个女儿影响他的行程,所以章若菱就替她自己制造了一个走不了的理由,一旦章文轩父子几个离开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赖在京城了。

章文澈和楚氏毕竟是隔房的长辈,也不能强行把章若菱送回淮北去。

想着之前露华阁和今日章若菱的种种表现,端木绯大致可以推断出,章若菱想留在京城,想要结识权贵人家的贵女们……

对于章若菱的这些小心思,端木绯并不是特别在意,她在意的是——

既然章若菱出痘不是巧合,那章岚呢?!

章岚恰在这个时机出痘,是巧合吗?!

“咚!”

前方的球场上,皮鞠重重地撞击在了球门的木桩上,皮鞠反弹着又朝反方向飞了出去,那球门的木桩来回地簌簌颤动着。

端木绯和帷棚中的其他姑娘们也都被这一幕所吸引,连那几个正在后面的另一张大案前猜比分的姑娘也闻声转过头来,再也没人提淮北。

章若菱暗暗地松了口气,默默地抿着茶水。

姑娘们又兴冲冲地看起比赛来,为着球场上的变化心情起伏。

球场如战场,瞬息万变,可能前一刻,某一队一马当先,势如破竹,下一刻,形势又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比如这会儿,蓝队忽然气势如虹地连进了两球,把比分拉近了不少。

锦绣县主的支持者掌声不断,端木绯还是气定神闲,近乎无声地嘀咕了一句:“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

丹桂隐约听到端木绯说了什么,正想问,就见一个翠衣姑娘步履匆匆地走进帷棚中,丹桂立刻认出了对方,唤道:“芳菲,你怎么才来啊,比赛都快结束了。”

那个被称为芳菲的姑娘呼吸急促,她调整了下呼吸,才解释道:“县主,我今天出城后,在路上偶遇了宣武侯府的表姑娘,她的马车坏了,我就送了她一程……”

宣武侯府的表姑娘?!周围静了一静,在场的姑娘都想到了什么,云华随口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季家姑娘?”

芳菲应了一声,在云华身旁坐下了,接过宫女递来的温茶水。

一个青衣姑娘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道:“这姑娘家外出的马车说坏就坏,分明就是下人不上心!”

季兰舟寄居宣武侯府,安排马车的当然是宣武侯府的下人。

这个道理在场的姑娘们都想得明白,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再联想露华阁中王婉如和季兰舟的那场闹剧,不少姑娘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