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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封炎毫不躲避地与他四目对视,那双幽黑清澈的风眸是那么坚定,“这件事就交给我。”

楚老太爷朝封炎走近了两步,抬手拍了拍少年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肩膀,神情中又多了几分慈爱。

不知不觉中,封炎就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长大了,能撑起这片天地了!

十八年了,此刻回首过去,仿佛这十八年弹指而过,可是唯有他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知道这十八年有多漫长,有多煎熬。

“阿炎,你此去南境一切小心,安全为重。”楚老太爷拍着他的肩膀谆谆叮嘱道。

“我会的。”封炎郑重地点头,退了两步,对着楚老太爷行了揖礼。

之后,封炎就走了,书房里只剩下了楚老太爷一个人,他呆坐在窗边,失魂落魄,连窗边的那盏灯何时被晚风吹灭了都没有意识到,只是怔怔地透过窗口望着外面封炎远去的背影……

夜色更浓,夜凉如水。

奔霄在宣国公府的门口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看到封炎,就打了个响鼻。

封炎安抚地喂它吃了一颗松仁糖,然后飞身上马。

“该回家了。”

话音未落,奔霄一骑绝尘地飞驰而出,熟门熟路地返回了中辰街的公主府。

二更天的锣声远远地传来,反而衬得周围愈发寂静。

这个时间,安平已经歇下了。

封炎也就没去跟她请安,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才刚坐下,一个着黑色劲装的暗卫就如幽灵般出现在窗外,他也没有进屋,直接在外面对着封炎抱拳禀道:“公子,那位肖天公子和他那个同伴黄昏时住进了京南冬青街上一家云宾客栈。”

顿了一下后,暗卫又补充了一句:“属下让墨癸盯着客栈那边。”

封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夜空中皎洁的银月,银月化为一张熟悉的面庞,他曾经在心中勾勒过千万遍的面庞……

“下去吧。”封炎淡淡地吩咐道。

“是,公子。”暗卫又神出鬼没地走了。

封炎一霎不霎地盯着那轮银月,近乎呢喃地低语道:“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那个自称肖天的少年与阿辞三四分相似,当他笑起来时,这种相似就有四五分。

这是偶然吗?

还是他们的运气这么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彼此毫无关系却容貌相像的人也并不少见,所以封炎也没贸然把这件事告诉楚老太爷。

若不是,只会让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失望,他们年纪大了,这些年来一次次地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心底的伤痛可想而知。

封炎实在不想让两位老人家再经受不必要的打击,还是他自己先查查清楚再说吧。

还有楚青语……

封炎收回了视线,手指若有所思地捻动了两下,垂眸思忖着。

看楚青语眼神闪烁的样子,很显然,她肯定还有隐瞒。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只能让东厂去审了。

封炎的眸底掠过一道如刀锋般的光芒,冰冷而锐利。

这一晚,楚青语就被东厂带走了。

没有其他人知道“抱恙”的二皇子妃“悄无声息”地被送去了东厂。

就算是楚青语原本还抱着那么一线微弱的希望,当她被拖进东厂的那一刻,也彻底地破灭了。

楚青语又慌又怕,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两个东厂番子拽进了一处黑漆漆、冷冰冰的牢房中。

牢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霉味、湿气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跟这里相比,宣国公府的柴房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东厂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粗鲁地随手一推,楚青语就狼狈地摔倒在地,发出粗嘎的惨叫声。

两个东厂番子把人一丢,就转身出去了,“砰”地关上牢门,那重重的关门声令得地面似乎都震了一震。

楚青语惶恐地打量着四周。

牢房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墙壁上、角落里放着各种刑具,拶子、锒铛、夹棍、铜锤、弯钩、长钉……

这些沾染着血腥的刑具看得楚青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着。

完了,全完了!

她这辈子全完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受上天眷顾才有机会重归于世,重活一次,她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这四年多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错了……

现在的她早就不再奢望其他,只想要一条生路而已,本来她以为楚庭舒的下落可以帮她挽回一点局面,却没想到反而把她推向了更深的地狱……

祖父太狠心了。

封炎太绝情了。

他们丝毫不念血脉亲情,不念一点旧情。

他们是打算要了她的命……

她……她还不想死啊!!

楚青语娇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不断地往后缩去,一直缩到了墙角里,无处可退地蜷成一团。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手上还有什么筹码呢?

楚青语抱着自己的膝盖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听到牢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其实并不响亮,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死寂的牢房中,这声音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般,一下比一下清晰,一下比一下响亮,彷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她的心口上。

“咣”的一声,牢房的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好似黑白无常拖着锁魂链逼近,然后就是“吱呀”的开门声。

楚青语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惊恐地喊了起来。

她想说,她是二皇子妃;她想说,宣国公府的姑娘;她想说,她知道很多事……

然而,她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那粗嘎难听的叫声。

无论她叫得再凄厉,这些声音也传不到外面,牢房外还是一片寂静安详。

秋日的夜晚,除了晚风拂动枝叶的声音,以及每隔一个时辰响起的打更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又渐渐地有了朦胧的亮光,天又亮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东厂走出,迎着黎明的曙光去了中辰街的安平长公主府。

岑隐毫不避讳地从正门进了公主府,被人一直引到了公主府东北侧的演武场中。

这演武场与跑马场连成一片,奔霄在跑马场那边撒野玩儿,封炎就在演武场上练武,一拳一脚,动作流畅利落而不失优雅,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起些许风声,虎虎生威。

当岑隐来到几排武器架旁坐下时,封炎正好练完了一遍拳,收了拳,又接过落风递来的汗巾擦了擦汗。

他身上汗津津的,呼吸却是平稳得很,精神奕奕。

迎上岑隐那双幽邃的眼眸,封炎不用问,就知道他昨晚应该是有所收获。

果然——

“阿炎,我问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岑隐开门见山地说道。

落风给两人都上了温茶水。

封炎正渴着,拿起茶杯仰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他也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岑隐继续往下说。

演武场上,没有什么遮阴的东西,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

岑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平淡地说道:“楚青语说她是重活一世的,阿炎,你相信吗?”

封炎先是惊讶地挑了挑眉,脑海中瞬间闪过许许多多,想到阿辞的死,想到蓁蓁的重生,相较之下,楚青语的能够重活一世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那么玄乎其玄……

封炎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平静了下来,颔首道:“我相信。”

岑隐慢悠悠地饮了口温茶水,也没问封炎为什么相信,唇角翘了翘,似是兴味,又似是思忖。

静了几息后,岑隐接着道:“昨晚用了刑,但楚青语还是坚持说,楚庭舒在川北……这一点应该是实话,至少是她自认为的实话。”

因为楚青语话里有隐瞒和说不清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昨晚曹千户又加了刑,楚青语又招了更多。

“她还说,楚庭舒上一世就是死在川北的,说楚家两年后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尸首无存,只找到了他从小戴着的一块玉锁。她当时已经出嫁,细节所知不多,所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两年后。封炎眯了眯眼,半垂的眼帘下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也就说,楚庭舒两年后会在川北,那么现在呢?现在的他又该在哪儿?

封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单边笑涡的少年,眸色微沉,话锋突地一转:“大哥,昨天和蓁蓁她们一起回京城的两个人你还记得吗?”

“他自称肖天,不知真名还是假名,现在住在京南冬青街上的云宾客栈里。六天前,他带着几人出现在冀州坊间镇的马市里,姐姐和蓁蓁去买马,偶然撞上了……”

封炎把那日在坊间镇外的马市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岑隐离开演武场,往外书房的方向去了。

岑隐也听闻过刑部在审理的这个案子,微微挑眉,却是此刻方知原来昨天偶遇的那个少年就是当时差点被黑吃黑的“马商”。

“大哥,你派人盯着他点,再帮我查查他的来历,”封炎郑重地说道,“但不要伤到他,也别打草惊蛇……”

岑隐只以为封炎是觉得这个叫肖天的少年出现得有些蹊跷,随口应下了。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封炎的书房外。

封炎随手打帘,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驻足,随口说:“大哥,既然楚青语说她是重生一世,那么有‘不少东西’,可以好好‘问问’……”

封炎转头看向身后的岑隐,意味深长地勾唇笑了。

“是该好好‘问问’。”岑隐也是勾唇,与封炎对视了一瞬,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题外话------

唯一一个认出阿辞的也是封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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