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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星笑得乐极了,一想到端木绯去放这只孔雀纸鸢的样子,就有种炎表哥被小表妹拿来当纸鸢溜着玩的感觉。

太好玩了!涵星的瞳孔亮晶晶的。

端木绯总觉得涵星的表情看着有些怪,不过没纠结,笑着点头道:“那就这个孔雀纸鸢吧。”

“走走走,我们放纸鸢去。”

涵星更乐了,随意地挑了一个最华丽的凤凰纸鸢,就带着端木绯和几个宫女內侍高高兴兴地走了。

两个小姑娘一边走,一边说,如那春日山涧的清泉般悦耳。

等她们走远了,东偏殿内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东偏殿内只剩下了端木贵妃和程嬷嬷两人。

窗外,几株翠竹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屋里屋外都分外的静谧,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心慌。

程嬷嬷是端木贵妃的亲信,当然是知道她的心意的。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端木贵妃,迟疑地提议道:“贵妃娘娘,奴婢觉得不如过几日找个机会让端木大姑娘进宫,您亲自问问。”

“您也知道四公主殿下性子跳脱,对什么事都是一时的热度,说不定……说不定是殿下没弄清楚。”

殿内静了片刻,唯有窗外竹叶摇曳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端木贵妃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程嬷嬷,你说的是,本宫还是找纭姐儿问问的好。”总好过于她自己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端木贵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觉得儿子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

程嬷嬷心里也很是唏嘘,小心翼翼地又道:“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娘娘您有什么打算没?趁着端木四姑娘这两天在宫里,也好递消息给老太爷。”

端木贵妃沉默了,神色复杂地盯着窗外摇曳的竹枝。

现在的朝堂太混乱,也太令人琢磨不清了,端木贵妃也知道,皇后在这个时候非让大皇子回来的用意就是想搅和了朝堂的混水。

风停下了,竹枝也随之静止下来。

端木贵妃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眸色幽深。

现在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

而且……

端木贵妃心里有些感慨,心头说不出的复杂与沉重。

从前,她也想着大皇子登上帝位从此一世尊荣才是最好的,但是,自打大皇子去了南境战场,这几年,端木贵妃一直提心吊胆,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她在半夜猛然惊醒,之后就辗转难眠到天明。

这两年半的煎熬度日让端木贵妃的想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她,只希望一双儿女都平平安安的。

至于皇位,那就看他自己的意愿吧。

日子终究是他自己的,只要他过得快活平安就够了。

端木贵妃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暗暗琢磨着要找机会问问儿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无论如何,现在还是以静制动好,千万不能中了皇后和承恩公府的圈套,她的儿子在南境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平安归来。

她决不能让儿子成了别人手中的挡箭牌!!

端木贵妃静默了片刻,正要去端茶,又忽然想了一件事,眉心微蹙,问道:“程嬷嬷,今天长庆长公主也进宫了吧?”

没等程嬷嬷回答,端木贵妃就径自往下说:“你去提醒一下四公主和四姑娘……还是避着点长庆得好。”

程嬷嬷却是以帕子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贵妃娘娘,这宫里宫外的,谁敢惹端木四姑娘?”贵妃这是当局者迷啊。

端木贵妃怔了怔,乐了,发出一阵清脆爽利的笑声。

“确是如此……”端木贵妃失笑道。

连女儿涵星也因为和端木绯这小丫头交好,在宫里得了不少便利,只是她那个女儿啊,没心没肺的,压根想不到,只以为她和别的公主一样。

比如方才,女儿一开口要纸鸢,就立刻有人把这么多纸鸢送来了,怕是这宫中谁都没有这样的优待!

“娘娘,那奴婢去与四公主殿下说一声……”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程嬷嬷领命而去。

程嬷嬷加快脚步离开了钟粹宫,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御花园很大,但是想找涵星和端木绯却不难,也不用问人,程嬷嬷远远地就看到两个色彩斑斓的纸鸢甩着长长的尾巴悠然地飞翔在高空中……

程嬷嬷就朝着纸鸢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从御花园的西门进了园子。

穿过一片翠竹林,她就看到前方一片嘈杂的喧哗声,七八个人围在一起。

程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四公主和端木四姑娘该不会这么不巧真遇上长庆长公主了吧?

程嬷嬷赶紧加快了脚步,脸上难掩紧张之色。

长庆长公主近两年来,日子过得越发肆无忌惮,放浪形骸,各种关于她的传闻就没断过,不但跟女儿九华县主离了心,连儿子方惇也与她闹得不太愉快。

记得上次听来给端木贵妃请安的永昌伯夫人说起过,前些日子,长庆似乎和她儿媳娘家武安侯府的赵三公子有几分不清不楚,赵三公子那可是长庆儿媳赵氏的弟弟。

长庆和方惇母子俩曾经为此大吵了几次。

这桩丑事闹得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如今啊,赵氏几乎都不敢出门了,长庆却浑不在意。

虽然端木四姑娘在宫中自有靠山,应该没人敢对她太过无礼,但若是四公主与端木四姑娘被人冲撞了,到底不美。

大皇子才刚回京,还是别闹出事来让人看了笑话得好。

程嬷嬷越想越急,小跑了起来,气息微喘。

待她看到人群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冷气。

哎,四公主和端木四姑娘的运气还真是差极了!

不是长庆长公主,而是皇后。

皇后可比长庆长公主还要麻烦!程嬷嬷一颗心急坠直下,脚下跑得更快了。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微风送来皇后不悦的斥责声:

“……你这丫头,从前本宫看着你和你姐姐还算乖巧懂事,不过短短几年,就恃宠而骄,现在竟变得如此嚣张跋扈!真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着,皇后的目光意有所指地从端木绯扫向了涵星,似乎在暗示涵星就是“墨”。

涵星手里还紧紧地抓着她的纸鸢线,对于皇后说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被皇后这般当面斥责,端木绯却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对着皇后福了福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像从前一样,雍容大度。”

皇后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冷笑道:“端木绯,你这张巧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端木家这小丫头委实狡猾,就如她那个祖父般,她赞自己雍容大度,语外之音就是自己不该和她们一般计较。

皇后直直地看着端木绯,攥着帕子的素手紧绷,手背上浮现根根青筋。

这些年来,因为端木绯与女儿舞阳交好,自己也一直待这对姐妹不薄,可是她们又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呢?!

皇后的瞳孔变成越来越深邃。

端木绯仿若未闻般,反而笑得更灿烂了,话锋蓦地一转:“皇后娘娘,臣女前几日去了趟简王府。”

“舞阳姐姐和简王太妃还有小西去了建宁寺小住,等到舞阳姐姐回来见到皇后娘娘,是会欢喜娘娘您和从前一样‘雍容大度’,还是会失望呢?”

听到端木绯提起舞阳,皇后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难看了。

她只觉得端木绯所言皆是绵里藏针,意有所指,这丫头竟然连她堂堂皇后也敢当面指责了!

“大胆!”

皇后面沉如水地喝斥道。

这一声斥如惊雷般回响在四周,御花园里的那些内侍宫女们全都慌了。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间,周围又有不少宫女內侍都自发地围过来,原本附近才七八人,现在已经围了近二十人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神色微妙。

皇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端木绯身上,根本没在意这些內侍宫女,可是刚刚抵达的程嬷嬷却是注意到了周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咯噔一下。

程嬷嬷紧张地皱起眉头,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赶紧找人去请贵妃娘娘过来打个圆场,大事化小。

涵星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瞳孔晶亮。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阴沉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端木绯还是浅笑盈盈地弯着唇角,坦然地与皇后四目对视,脸上不见一点怯色。

“……”

“……”

沉默蔓延,气氛越发凝滞。

皇后阴沉地瞪着端木绯,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她心里是恨不得让人把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丫头拖下去好好教训一番,可是又忍不住想到了女儿。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女儿会对自己失望?

不,不会的,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了,为了女儿能像当年安平长公主一样,尊荣无限。

皇后的心里忽生了一阵惶恐。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突然冷哼一声说道:“本宫今天看在舞阳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

她甩袖而去,只是脚步似乎有些踉跄……

------题外话------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