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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马槊的,必然祖上有点来头的。

“古铁弗部夏国王族。”赫连响云道,“亡了几百年了。”

原是胡人古国,早就灭亡了。

中间汉人的政权都更迭过不只一个姓氏了。赫连氏也早就归化、融合,混血混得偶尔才会出一个赫连响云这样眼窝深、鼻梁高的。

叶碎金道:“那也了不得。”

众人退到外围,二人上马。

“当——”,锣响。

马先在校场中小跑,至快跑,至疾奔。

风吹过,黄土在蹄间扬起,人的心脏都紧了起来。

待速度起来,二人才调转马头,相向冲锋!

所有人都不敢眨眼。

“当!”

这是兵刃交锋的声音!

随即马身错过。

各自跑一圈,保持着马速。

“当!”

这是第二次交锋。

骑兵冲杀不像步兵有那么多纠缠、格斗。

骑兵之间,生死就是冲杀一瞬间的事。

一人冲过,一人落马,一人生,一人死,便决了胜负。

叶碎金和赫连响云开始了第三次冲锋了。

这一次,马蹄声暴烈了起来。

在场的人心脏都跟着这蹄声颤起来,嗓子眼都发干!

两匹战马接近到攻击距离的瞬间,众人只听到那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暴喝声!

叶碎金的头盔飞起来,紧跟着马匹闪电般交错而过。

结束了。

叶碎金发髻散了。

她勒住马速,调过头来。

长发在风中飞扬。

一道鲜血从从额顶滑落,经过眉间,从鼻梁斜向一旁,划过脸颊。

赫连响云也勒马。

他伸手往左肋下摸了一把,一手血。

因是切磋,所以点到即止。

否则,战阵上,他刺的是她的眼窝,她刺的是他的心脏。

他抬眼看了对面一眼。

那张芙蕖般的面孔上一道红色血痕流淌,正对他笑。

从没见过这么艳丽的妆。

什么胭脂都比不上。

校场中,发出了齐齐的吁气声。

原来大家刚才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心脏刚才难受死了。

看着二人下马,众人都围过去。

“可吓死个人。”叶四叔骂道,“以后校场较量还是得裹布!立下规矩,贴上去!”

“小十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碎金、赫连能做得,你当什么人都能吗?”

“别回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你们一帮小崽子收尸!”

果然十郎、飞羽几个小的脸上有跃跃欲试的模样,叫叶四叔一骂,清醒了。

“唉……”他们叹气。

多刺激。

但真的也怕玩脱。

别没折在战阵上,折在校场自家兄弟手里,就叫人笑掉大牙了。

赫连飞羽上去给他叔父裹伤。

见多了,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赫连飞羽粗手粗脚,大大咧咧地把扑了止血药粉的纱布往伤口上一拍,再用绷带裹起来,嘁哩喀喳一系。

就算弄好了。

十郎都嘶地吸气,替他叔叔疼:“你轻点啊。”

赫连飞羽瞪眼睛:“你行你来。”

事事儿的。

段锦对叶碎金就温柔得多了。

他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血痕,非常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看了看,才吁了口气。

叶碎金反而被他吓一跳:“没秃吧?”

光顾着开心了,这才觉得头皮有点疼。伤倒是没什么,要是秃一块就有点糟心了。

“没有。”段锦用手帕轻按,“伤在这里,美人尖上,就一点破皮。”

他声音温柔,但叶碎金多么熟悉他。

“生什么气?”她抬眼。

年轻男人的面孔果然是绷着的,眼底有怒气。

“他也不知收着点。”段锦忍着怒意道,“破相了怎么办?”

“破相就破相。你看赫连的脸破了不是也挺好看的。”叶碎金笑道,“脸对我有什么用?怎么,我还要凭脸再招个夫婿不成?”

段锦顿住。

沉默不再说话。

她头皮破了,他也不敢拉扯她头发,只从腰间摸出一根发绳,将她散开的头发在颈后先绑上。

然后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赫连响云。

今日,大家得出一个结论。

赫连响云,不愧是赫连飞羽的叔叔,不愧是严令之都要低头喊一声“哥哥”的人物。

如磁石一般,周俊华、毛明语、李谷、赵日盛等人在心理上已经迅速向他靠拢。

他是裴家军出身,裴泽义子之首。裴家军什么水平,大家都领教过了。校场上只能比武艺,无法测评军事能力。但他的来历已经是他的军事能力的有力保证。

他不姓叶,以后,门客、降将会很自然地站在他这一边。

今天的比试,试出了深浅,大家都满意。

回去的路上,赫连响云背着手。

九月了,天高气爽,心情也好。

“叔,想什么呢?”赫连飞羽扛着叔叔的马槊,问。

赫连响云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

“大人……”他赞道。“真俊啊。”

“是,我也没想到。真没想到。”赫连飞羽也还沉浸在刚才的一战中,“大人的马上功夫竟然这样了得。”

“真是俊啊!”

赫连响云想起了叶碎金对他伸出的手。

微微一笑,负着手,慢悠悠走在蓝天白云之下。

这几日,陆续有人从邓州赶到了唐州比阳城,奔着各门各户而去。

“爹!”四郎的脸色非常难看,脚步急促地来找他的父亲叶五老爷,“邓州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