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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的身份更低,所以可能表忠心表得更激烈?大家只能这样想。

叶碎金出去用饭。

九郎心最软,直叹气。又不好说什么,怕卢青檐后悔,因为脸伤心。

毕竟是那样美的一张脸。

他只能安慰地拍拍卢青檐:“以后是自家人了。”

九郎在这之前,只跟卢青檐打过照面,甚至没有跟他说过话。但他今天载着几船军粮及时赶到,九郎心里便油然感到与他亲近。

卢青檐微笑:“正是。”

听完军医叮嘱他换药的事,卢青檐走出大帐。

大家可见是饿得狠了,都吃得狼吞虎咽。

叶碎金还传令下去:“久饿不得吃太饱!等一等克化了,再吃二茬!”

如今叶家军也经历过均州房州,老兵居多。虽心里恨不得把头扎进锅里,也听话忍住了不猛吃。

看到有新兵还不停嘴,过去按头不许再吃了。

因饿极了一下子吃太猛,容易出事。克化克化,再吃。

八千人的队伍经历了两天的饥饿,虽眼睛发绿,可还在掌控中。

卢青檐从队伍中穿行过去,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他的下属见到他的脸,又惊又疼:“这、这怎么回事!”

“小聪明被发现了。”卢青檐笑道,“被罚了。”

下属急得团团转:“脸有没有事?怎能伤脸!怎能伤脸!你的脸可是……”

“不必在意。一张破脸而已。”卢青檐伸手去摸,只摸到绷带,伤口被碰触不免作痛。他嘶了一声,眼睛却转过去,看着下属:“还是你觉得……没有这张脸,我就做不成事了?”

下属被那双绷带缝隙里露出来的眼睛震慑到,讷讷道:“怎、怎会,郎君自、自然是有本事的。”

卢青檐看了他许久,才转开了眼睛。

“我们行军六日走到这里。”叶碎金与众人开会,“裴兄长与我约定替我挡五日,则襄阳若要发兵来追,他们身后有补给,不怕被断辎重,轻装简行急行军,会比我们更快。预计四五日可抵达,理论上应该是明天可达。”

“呼。好险。”五郎道,“玉庭再晚一天,咱就真的危险了。”

七郎却道:“他再不来,咱今天就拔营了,哪会跟襄阳军相遇呢。”

五郎:“也是。”

叶碎金的手指停在舆图上。

不止战场,便整个世间其实都是这样,有许多可能,一个外力推来,一个内力使去,形势便变化,命运便迁移。

有无数去向。

她只顿了顿,便借着道:“但回来的斥候 侦查得后方未见追兵。”

如果到现在斥候都还见不到追兵踪影,则意味着明天追兵大概到不了此处。

“定是兄长多撑了时日。”叶碎金肯定地道。

三郎和赫连都点头:“定是如此。”

“既然这样,我们别辜负了兄长的好意。不必与襄阳兵碰面,那就拔营,”叶碎金收手握拳,“南下。”

军中即刻整军,收拾行囊,准备拔营。

卢青檐下船来见叶碎金:“那么属下先行一步。前方粮草,大人不必担心。”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不管世道怎么样,商人总有办法走天下。

叶碎金唤了一名家将来:“辎重事大,你护卫卢玉庭。”

名为护卫,实为监督。

卢青檐怅然若失。

从一结识,她就欣赏他,对他坦诚,予他信任。

他把这份信任弄丢了。

没关系,他会慢慢再赢回来的。

卢青檐对自己的贵人躬身:“大人一路小心。”

行军路上,三郎与叶碎金并辔而行:“在想什么呢?”

叶碎金道:“想双生子。”

“嗯?”

“双生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同父同母,同个家里长大。吃同一个锅里的饭,睡同一张炕。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几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叶碎金道,“可他们最终,会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前世与今生是同一辈子吗?当然不是。

除了那些重大的、她够不着的锚点——譬如京城晋帝的身体状况,譬如各地蠢蠢欲动想要称帝的野心,除了这些太远从而影响不到的人和事之外,凡她够的着的,都会受她影响。

双生子在一模一样的环境下尚且能长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何况今生许多事都被她改变。

妞妞和月娘甚至都死了。

二十年的婚姻终结了。

裴泽成了她的义兄。

不变是变化的,变才是恒定的。

要把这一条铭记在心,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裴泽第七日才退兵,襄阳的追兵第十一日才追到了叶家军与卢青檐汇合的河滩。

地上有埋锅的痕迹,但早已经凉透。

追到这里,襄阳军随身的口粮也尽了,补给还在后面。

“将军,不能再追了。”下属谏言,“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打仗。”

领兵的将领也明白道理,只他道:“这伙房州人难道还有口粮?”

替南下打掩护的是房州人,虽然看情况房州裴家很可能只是被请来助拳的,其实不知道南下的到底是什么人,但现在也只能暂时把南下的这伙也称为房州人。

“莫不是被大人说中了,南边有人资敌。”

连樊城都反了,便荆南有人资敌,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荆南毕竟弱小,总有些人想攀上更大的大树。

只将领真的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希望荆州那里收到信能警醒些。”

叶家军这时候,已经走出了无人之地。

叶碎金看着舆图:“到这里,襄阳臂长难及了。”

叶家军已经走出了襄阳的防控范围。

斥候来报:“前方有个军堡。”

叶碎金看看舆图:”位置还不错。”

“来都来了,”她道,”就选这里先落脚吧。”

怎么这么喜欢听她这样说话呢,赫连响云嘴角勾了一下。

叶碎金道:“把我们的旗打出来!”

一直默默行军的队伍终于有了旗帜,迎风飘扬的是一个大大的“岳”字。

都督邓州、唐州、均州的节度使叶碎金自然现在还在三州勤勤恳恳地为皇帝放牧百姓。

这里的“岳六娘”做什么,都与北边的大晋无关。

隔着襄阳,皇帝也不会知道。

斥候飞马而来:“报!对方斥候发现了我们,前方有敌军来袭!”

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然人家耳目更多,行动更便利。

但叶碎金也不带怕的。

“十郎、段锦,前锋冲阵!”

“三郎、赫连,领左右翼!”

“九郎压阵,其余人与我走中路!”

“记着,此处不是家乡,我们来此,为着建功立业,锦衣封侯。不是为了埋骨他乡。”

“每战,皆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