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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杯冰水灌下去,廿七真是舒服到胃里了。咽喉、内脏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全被安抚了。

他捏着杯子,又看了一眼饮水机,明明那透明桶里根本没冰,出来的却是冰水。这地方奇特的东西太多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这些超出了他认知的事物,似乎……都挺好的。

譬如疾驰如飞的车子、灿若白昼的明灯和这让人五脏六腑都舒服死了的冰水。

连喝三杯之后,两个人终于都落座。

阮卿的沙发没有贵妃位,是个直板沙发。两个人各坐一端,中间空一段,都微微扭转身体,这样可以面对面的说话。

阮卿把那堆衣服都怼在身后用后背顶住。

抬眼看廿七,廿七也正看她:“阮小姐,现在可以给在下一个解释了吗?”

“在下这个词别用了。”阮卿说,“其实在医院门口已经跟你说了,这里就是江城。”

当时廿七什么都没说,只是屏住呼吸接受了她给他的信息。但现在,廿七说:“这不可能。”

他为了做那一单生意,在江城潜伏了一个多月。江城什么样子,他怎么会不知道。绝不是刚才一路看到的样子——高楼大厦擎天一样,灯火通明如白昼。

“这里真的是江城,我没有骗你。从地理上来说,它真的是江城,可能也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江城。空间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阮卿说,“出问题的,可能是时间。”

廿七不能理解:“时间?”

“你是凭空出现的。”阮卿告诉他,“你说你是在江城的一个山上是吧?可当时我的车停在河边,周围别说是山,连棵树都没有。当时,半空中突然有很刺眼的白光,就在我车的正上方,然后你就从白光里掉出来了,直接砸到我车上,给我车顶都砸坏了。”

廿七屏住呼吸。

“我一看你……”阮卿吐出口气,“你知道医院里为什么大家总是笑你吗?因为,你穿的衣服、梳的发髻,甚至你说话的遣词用句……全都非常‘古代’。”

廿七知道自己的衣着跟阮卿他们不一样。

其实夜行衣倒无所谓,只要不蒙着脸,就是一身黑色短打。只是,衣服的形制全然不同。他在医院里见到的人,的确没有一个人穿交领右衽的衣服。

但,“古代”这个词还是令他困惑。

他此时不再故作淡定,真实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迷惑、不解。

阮卿说:“就我看到的情况,肯定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跟那儿起作用,把你送到这儿来了。你来自江城,这里也是江城,既然空间没有问题,所以那就应该是时间出问题了。

她给他打比方:“比如说,你从房顶往院子里跳,院子里有一个一岁的小孩,和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但是在你跳的过程中这个超自然的力量——咳,换个词,就……天作异象,这样好理解吧?”

“你从屋顶往院子里跳的时候,忽然天作异象,作用在你身上。当你落地的时候,你发现你是跳到了院子里没错。”阮卿说,“但是,你是跳到了三十年后的院子里。那个一岁的小孩,现在是三十一岁的成年人,四十岁的中年人,现在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而你,你的时间不变,你只不过是从屋顶跳下来了而已。”

她停下来,顿了顿,试探地问:“这么解释,能明白吗?”

廿七盯了她片刻,开口:“天上一日,地上千年?”

他懂了,阮卿轻轻吐出一口气:“对。”

廿七什么都没说,他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伸出手按住透明的大落地玻璃,凝望着窗外。

这里到处都是这种大块的平板透明的琉璃。

很晚了,那些高楼只有稀稀落落地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大部分的窗户是熄了灯的。但城市里到处都是灯光,这种程度的光照以廿七的认知来说就是“亮如白昼”。

阮卿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她也不打扰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给他时间。

许久,廿七转过身来,问:“现在是多少年后?”

阮卿眨眨眼:“我不知道。”

“多少是个相对的词,我得知道你是从什么时代过来的呀。”她问他,“你那个时代,是什么朝代?谁做皇帝?你得先告诉我我才能算出来咱们俩差了多少年。”

也是,是他犯傻了。廿七走回到沙发那里,重新坐下,告诉阮卿:“我朝国号大穆,国姓为乔,今上的单名讳一个伟字,眼下的年号是明启。”

因为皇帝讳“伟”,所以书里诸如“伟丈夫”、“雄伟”之类的字眼都得避讳。所以但凡读过书的人都是知道的。

廿七以为告诉了阮卿这样清楚明白的信息,阮卿就可以告诉他今夕是何年了。

谁知道阮卿听完,眨巴眨巴眼,傻傻地张开了嘴。最后憋出一句:“好家伙,还是平行时间线啊!”

“?”廿七,“……”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似乎更复杂了?